洪夏敲开罗素素家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阿兹海默症提前,把这个来了不下十回的的门牌号都能给记错了。
开门的是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女人,挂着一脸被泪水晕到斑驳难辨的妆。
要不是这人下一秒就一个拥抱圈住了洪夏,这大晚上的,洪夏肯定撒腿就跑。
“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啊?”洪夏轻轻抚着面前可怜兮兮的人的背说道。
罗素素慢慢抬起头,一抽一抽道:“刘尧那个老王八蛋就是个人渣!他根本就是个早就结过婚的人,到现在都没离!骗子!”
洪夏赶紧让她坐下来慢慢说,不然她那哑的不行的嗓子都快能拉丝儿了。
听着罗素素断断续续,慷慨激昂外加手舞足蹈地说了一通,洪夏这才把这事儿给理清楚。大致就是她的那个俏大叔,啊不对,现在可以降级改口回骚大叔了,那人几年前就结婚了,然后他老婆去年去美国读MBA了。
骚大叔平时在公司里不显山不露水,做法务的总是爱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大家对他的个人生活也就知之甚少。当然,也没人知道他和罗素素在谈恋爱,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法务部和市场部的那条鹊桥般的过道。
俩人是在拳击俱乐部认识的,当时罗素素刚毕业,租的那个小区附近治安不太好,所以想去学个一招两式防身,至少晚上回家万一遇上色狼,能先给一拳,给自己留下点踢裆的时间。
所谓贵人多忘事,大概是长久和他老婆分居两地,像刘尧这个收入,这个年龄的贵人,见了年轻貌美又聊得来的女大学生,很容易就忘了自己有家室这件事。
其实当时洪夏和罗素素也纳闷,这种条件的男人怎么可能35岁了还单身呢?但是刘尧说他离过婚,于是就说得上合情合理了。更何况,他追罗素素那会儿,天天晚上在家打视频电话的殷勤劲儿,更不会让人怀疑他家里有人。
毕竟哪个女人会让自己老公,晚上十二点在家跟别的女孩子聊视频呢?
而谁又能想到在那遥远的美利坚,他还有个老婆在那虎视眈眈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刘尧的老婆最近从美国回来了,然后看了他的手机,今天直接找去了他们公司,还是趁着刘尧不在的时候。
对于这种女人精扎堆的公司,大家最不怕各种猛料了,怕就怕生活寡淡如水,所以来了这么个闹事的,恨不得把人家在哪读的幼儿园都给扒个一干二净。
果然,即便是去了自由的美利坚,接受了号称全宇宙最前沿的教育思想,女人在对待感情问题上的解决手段,依旧低劣而落后,各种家长里短的婚姻伦理剧就是她们的参考范本,于是刘尧的老婆,当着众目睽睽,朝罗素素甩了个嘴巴子。
因为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正宫过来宣誓主权,对着小三扬手便是一打,然后小三被打得捂着脸落荒而逃,顺便迎上公司里所有人的指指点点,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惜,生活不是电视剧,罗素素也不是知法犯法的小三。
她被人这么莫名其妙地一打,就回过神寻思过味儿来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回去。
据罗素素的描述,当天那位归国的“贵妇人”,脑袋顶上插了个鸡毛儿,洪夏一开始没想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后来回忆了一下欧洲贵族看马术比赛的盛装,这才理解了脑袋顶上插了个鸡毛儿什么意思。
而罗素素那一巴掌也是够狠,把那人脑袋顶上的鸡毛和珍珠耳环全给打下来了,可能那鸡毛很贵,被打的女人心疼得连身份都不要了,直接扑过来和罗素素就打在了一起。
场面之凶狠,让在场的女人精们,赶紧在保安来之前给两个人找了个会议室打,以免伤及无辜。
说到这儿罗素素还特地把袖子往上一卷,胳膊上那一道道指甲挠出来的红道子,有的还破皮渗着血,看得洪夏那叫一个触目惊心。她这下也明白了罗素素这回能哭成这样,还真不是为情所困,她那是实打实的真疼啊……
“我都怀疑那女的是不是跑美国练九阴白骨爪去了!”罗素素愤愤说道。
不过据她的描述,她把人家打得也不轻。
“她以为姐姐我,拳击俱乐部那年卡那钱白交的是嘛!”这是她的原话。此话一出,洪夏都能跟着想象当时场面的惨烈,毕竟她这人想象力比较丰富。
好在罗素素是个拎得清的人,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儿,但是表示可以略微理解,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是那个两面不是人的刘尧。
事已至此,这个公司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罗素素下午就辞职了,走之前做了件大事儿,把刘尧给她发的那些微信记录打包上传,用公司邮箱群发给了市场部和法务部的所有人,目的就是让大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事儿的来龙去脉到底何如。
到底是谁才该被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洪夏觉得这个事儿爽是挺爽的,不过总觉得有些过于冲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
不过人非草木,不能指望每个人时刻保持理性,有的时候活着,不就是为了那一口气么?成熟稳重如刘尧那样的,一个学法律的,尚且知法犯法,怎么能要求年纪轻轻的罗素素,不去冲动一回呢?
洪夏回头细琢磨罗素素说的那一通,她说她觉得自己特别后怕。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会被情所困的人,不就是个有几个臭钱的老男人么?姐姐我还嫌他年老色衰以后肾虚呢!”罗素素一脸不屑道。
洪夏摇摇头,“不是,我是怕你把他老婆打出个好歹来,回头我还得去女子监狱探监。”
罗素素听完一把搂住洪夏,“还好有你,现在还能陪着我。”
洪夏说:“是呢,随叫随到,蜂鸟跑腿都没我这么及时。”
罗素素拿手背胡乱一揩脸上的泪痕,愁眉苦脸道:“怎么办,我裸辞了,现在成了大龄失业女青年,这行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点儿,你说那个刘尧和他老婆不会搞我吧……”
“你现在才知道担心啊?”洪夏戳了一把她的头。
于是那个晚上,罗素素就把所有招聘网站上的状态都改成了求职,而这个城市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求职的意向地点都改成了洪夏所在的地方。
翌日,两人正在逛街之际,罗素素的手机忽然没电了。
“怎么办?万一一会有通知面试的怎么办?哎呀,都怪我昨晚光顾着骂人,都忘了充电了。”罗素素捧着手机焦急道。
赶上年底圣诞元旦双节促销,商场里各种打折跟不要钱似的,洪夏没过够剁手的瘾,不想草草回家,马上递上自己的手机,“你把你的手机卡插到我手机里呗,我的满电,让我再逛逛。”
罗素素照做了,结果一天下来,一个通知面试的电话都没有,好不容易临天黑来了个电话,一接居然是她的大学同学。
“洪夏,你这手机事业运不行啊!”罗素素抱怨着。
盘算着基本过了各大公司HR上班的工作时间,她把自己的卡一抠,垂头丧气地把手机还给了洪夏。
洪夏接过来,插上卡,登录上微信,紧接着一连串震动吓得她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屏幕上张小言的微信头像上右上角的那个红点是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