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后四人返回了学院。
田恬回了宿舍,说休息后再去训练场练习一下,阿修不知道要去哪里,缪言良和廖树筏反正是没有目的地。
“那个老四,你怎么看?”廖树筏忍不住开了口。
缪言良一路上都在沉默,大概也是在想这件事,“秦云惜不是说找她哥的日记给我们看看吗,先......缓缓。”
缓什么?大概是要先消化一下这个消息吧。毕竟要是现在有谁告诉他,那个已经去世五年的人还活着,缪言良多半只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泡。
还是先缓着让他想想,如果那人真的活着,现在要怎么办?
如果那人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陆哲之?
缪言良头脑有些混沌了,哪有为什么,秦无向怎么陆哲之了?好像没有。那他怎么会这么想。
脑子里越想越混乱,缪言良强调似的又说了一遍,“先缓缓。”
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在没遇到陆哲之之前,没人告诉他怎么办的感觉,又回来了。
另一边秦云惜回了家,对厨房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的母亲盯着手机,没回话。秦云惜沉默着过去,看见水池里的碗,就打开水开始洗。洗完后母亲还是在原地站着,秦云惜又叫了一声,“妈?”
母亲盯着手机皱起眉,秦云惜闭上了嘴,但凡叫了两声母亲不应的,她都不敢再叫第三声。
秦云惜轻手轻脚退出了厨房,去客厅的时候看了一眼哥哥的房间。
厨房里母亲还是拿着手机点点点,秦云惜犹豫了一下,悄悄进了哥哥的房间。
哥哥的学院赔了她家好多钱,母亲拿了一部分钱去还债,剩下的全部拿去做了投资。
父亲说母亲做的那些完全不是正事儿,就是败钱玩意儿,可母亲固执的很,坚持说如果成功就能赚很多很多钱。可是这么多年了,母亲没往家里带一分钱,父亲说过她很多次,天天见面就吵。
父亲觉得母亲是在害这个家,而母亲却觉得她是为这个家好,为他们好。
他们这个家,是被钱搞垮的。
秦云惜进秦云翔房间后,定在了原地。
她顾不得那么多,跑去厨房,“妈,我哥房间怎么空了?”
母亲这时眼里才像回了魂,“哦,能卖的东西我卖了,我投资还缺点钱。”
缺点钱?是想钱想疯了吧?哥哥都去世了,你还把他的东西卖了换钱。秦云惜不敢说出口,只能紧紧抿着嘴。
“我哥的书也卖了?书架上那些本儿呢?”
母亲眼神从手机上移开,脸上写满了不耐烦,“那能卖几个钱,还不够收废品的呢,我给扔了。”
“扔哪了?”秦云惜焦急的问。
“你一天天怎么这么多事儿,我都忙死了你看不出来?我怎么生出来你这烦心东西,”母亲的情绪果然一下爆发了,“你怎么不跟你那个有病的哥一起死了?”
秦云惜不吭声。你忙,盯着手机就是忙了?天天在手机上下载这个转发那个就是工作了?你以为我想被你生出来?我现在都不如死了。
“我哥没病。”秦云惜低着头说。
母亲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没病?没病让我砸那么多钱去治?幸亏现在死了,不然指不定吃我多少钱呢。”
秦云惜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母亲的喜怒无常又表现出来了,“现在一个个真是面子大,一生气甩膀子就走人,我欠你们的?就该受你们的气?有本事别回来,赶紧死外边!”
秦云惜没地方去,跑到一条人少的街上,那条街以前她哥常来,道路逼仄,地上长得杂草里还有玻璃碎片。
现在这条街还是老样子,抬头只能看见一条窄窄的天空,只不过来的人换成了她。
秦云翔一生太不幸了,唯一幸运的是这一场带走他性命的“意外”。秦云惜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她想活下去。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把她击溃,她想带哥哥那一份,活下去,看看世界。
以前哥哥在的时候保护了她,现在她要保护自己,和哥哥生而为人的尊严。
秦云惜胡乱擦了擦脸。母亲一般不会出远门,所以扔垃圾也就两三个地点,秦云惜跑了快一个钟头,碰见垃圾桶就徘徊,她都觉得自己像可疑人物。最后在一个垃圾堆边上看见了一个装着书的纸箱子。
秦云惜赶紧过去查看,发现确实是哥哥的东西。她抱着纸箱子回到了那条小街,坐在一堆杂草旁边,一页一页翻着哥哥留下的东西。
看着哥哥写下的话,秦云惜都觉得自己没勇气再看一下页,只是看着这些东西,她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没人听到过秦云翔平静外表下的风声。
没有他的经历,没人能感同身受。
秦云惜不知道她坐在地上哭了几次,一直到晚风吹凉她脸上的泪痕,她才惊觉时间过去了大半。
她起身,平静的走进商店买了瓶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秦云惜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推门进去就看见父亲已经下了班。看到秦云惜抱着纸箱子回来也没多问什么,只说了一句,“回来了?该睡去睡吧。”
秦云惜低着头,“好。”
回了房间。
到了半夜,母亲不知道又去哪里回来了,而不出意外的,母亲又和父亲吵了起来。
刚开始还压着声音,后来吵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蹦,一直失眠的秦云惜从来不会错过这场面。
秦云惜睁开双眼,看见了一片黑。
她听着吵闹声,眼睛有点失神,大脑慢慢变得迟钝,耳朵也不舒服。好像有看不见的水在她周围,灌入到她的耳朵,渗入她的眼睛,淹没了她的鼻息。
她安静的躺着,旁边一个早就没电的闹钟指着九点半。
突然,秦云惜的胸口猛地一起伏,她一下回神,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那濒死的感觉退去,但争吵的声音冲过阻碍又贯穿她的耳膜。
秦云惜痛苦的翻了个身侧躺着,身体不自觉蜷在一起。
还是能听到,还是能听到。秦云惜拉上被子,盖在自己头上。
被子里秦云惜有些发抖,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抖,她努力的不去乱想,不去听外面的声音。
当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时,外面的声音被隔绝,秦云惜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原来这么快,这么猛烈。
在被子里,秦云惜静下来听着心跳。
......她好想变成聋子。
当阳光照入房间时,秦云惜才从一个漆黑的梦里挣脱。她动作缓慢的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的人,大概行尸走肉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出了门,给廖树筏发消息说,她看了哥哥的东西,里面没有关于老四的信息,问廖树筏还需要那些吗。
廖树筏看着消息,想了想,回道,“那就不用了,谢谢你帮忙。”
对方很快就回了。
“不用,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廖树筏看完关了手机准备去上课。
今天早上第一节还是理论课,不过上课的教官迟迟没来。大家都以为是教官们开的早会拖了时间,开始打起了哈欠。
十分钟过去了,班里有人不满的皱着眉头。
二十分钟过去了,有人趴下开始补觉。
廖树筏一直盯着时间,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堵。
这感觉很糟。
学校的广播在这时候响了,“请全体同学迅速到大会议室集合,请全体同学迅速到大会议室集合。”
廖树筏几乎是在第一个音儿出来的时候就认出那是缪言良的声音。
广播里有些清冷的声音一下让廖树筏的心里畅快了。
学生们有些疑惑,但都动作迅速的向大会议室赶,有几个跑回了宿舍去叫那些没来上理论课的人。
廖树筏没直接去会议室,也没回宿舍,而是冲着广播室去了。
果不其然碰见了缪言良。
缪言良看见廖树筏,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冲廖树筏招了招手。
廖树筏两三步跑过去,和缪言良一起往会议室走,“会上说什么了?”他说的是教官例行开的早会。
“......事情有些麻烦,”缪言良说,“学校已经查出被盗取的文件了。”
廖树筏心里一咯噔,“是什么?”
缪言良看着他,“是我们的资料。”
“所有教官以及家人的详细资料,还有大部分学生的资料。”
廖树筏眼睛睁大,心好像被这个消息提了起来。
资料中详细记录着他们的能力。
这很糟糕,埃尔法学院的教官都是很厉害的职业英雄,有的人是退休后来学院当教官,有的人是直接应聘的学院教官,但不论是哪一种,教官们都是得罪过很多人的。
比如早期有的人用自己的能力胡作非为,职业英雄就负责抓捕他们,同样遇上过很多危险人物,一旦信息被暴露在那些人手里,学院教官的生命安全就无法保障。
更何况还有大部分学生的信息也被暴露出去了,保不齐会有憎恨英雄这个职业的人做出危害学生生命的举动。
缪言良加快了脚步,说出了更糟的消息,“经核实,那些资料已经被传出去了。”
廖树筏心里一惊。
学院这次,可能陷入危机了。不,不光是学院,是英雄这个职业,陷入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