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风吹洗的干干净净,带着股子说不出来的清冷肃杀。
风吹打在素色纱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素颜站在窗外,甚至可以听到窗外梧桐发出的将老的声音,那是一种呜呜咽咽的哭泣,如同婴儿的,又如同她下午在黄夫人屋子里听到的那位表姑娘的……
晚上素颜做了个梦,梦到李逸尘携了那位表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挑了眉笑容满是挑衅,这才是我要娶的妻,我想娶的根本就不是你……
颜姑娘就那样盈盈弱弱似泣非泣的,表嫂你注成全我们吧,英儿甘愿为婢为妾,只求能陪在尘表哥身侧,说着话整个人儿已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捂了胸拼命的咳嗽起来,只漂亮的丹凤眼含了雾水哀戚的望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素颜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破坏世界和平的千古大罪人。
她正想着说什么,李逸尘却冷笑着一脸狰狞的走过来,用力掐在她脖子上。
窒息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说话,她想告诉李逸尘,我真的不在意这个世子夫人。
如你一样,我当初嫁过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开不出口,因为李逸尘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眼角里仅余的一点光芒睇向那边连声惊呼的颜大姑娘,素颜惊扼的发觉,她在她脸上看到的竟是一脸笑意,她用嘴型告诉她,你死了,世子夫人的位子就是我的了……世上怎么有这样表里如一恶毒的女人?
她心头一惊,回头对上李逸尘疯狂的眼神,那样疯狂扭曲的脸上只写着几个字。
那就是让她死!
素颜被吓醒,头晕脑涨,全身是冷汗。
一片后怕中她伸手抚上脖颈,那里有隐隐的疼,嗓子里好像在冒烟,火烧一样的干疼。
半撑起身子素颜苦笑着坐起来,拥紧身上的锦被,把自己如同个孩子一样包紧了。
窗外一弦满月如钩高悬,把整个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素颜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很委屈,很委屈很委屈,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身上的粗布亵衣被后背上的冷汗渗的冰凉,她轻轻的伸了手自旁边八宝格的屉子里拿了一件换下,平复了情绪,只觉得嗓子仍是火辣辣的不舒服,口有点渴,她伸手摸了下桌边的茶壶,眉头微皱了起来,水是凉的,天这么晚了要不要叫人呢,素颜还想着,门帘轻晃玉词掂了脚悄声走了进来,“少夫人醒了,口渴了吧,奴婢拿了点参茶,可以安神的……”
“今个是你值夜啊,辛苦你了。”
“少夫人说什么话,服侍少夫人是奴婢应该的,若说辛苦,碧柳妹妹才辛苦呢。”
“你们两个都是有心的,我知道。”
大概是真的口渴了,一口气喝了两杯参茶,素颜才挥手让玉词退下去,自个又对着屋顶不知数了多少只绵羊之后才慢慢的阂上眼睡了过去,外屋的大炕上玉词一直凝气屏神听着里面的动静,先是翻来覆去的如同烙饼一样,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竖了耳朵听着吩咐,生怕自个漏过素颜的任何一点动静,慢慢的屋子里的动静消失,直到半响后真的听不到什么声响了,玉词才长松一口气的合衣倒在大炕上。
手心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玉词籍着外面的月色看过去。
原来是她刚才紧张不知什么时侯长长的指甲竟在掌心里掐出几个半月形的痕迹。
次日忙碌了一天,素颜虽没掌什么事但也被随着拘在三房大半天。
一应新房铺盖,新人的妆奁六十二抬全抬进来……
下午又在黄夫人面前点了卯,陪着黄夫人和那位表姑娘说了会子话。
回到自个的屋子里素颜只觉得全身如同被拆散了一般。
只用了几口饭草草梳洗便睡了下去。
正日子这天一大早,素颜是被碧柳唤醒的。
睁着懵懂的眼神看向碧柳,素颜半响才回过神,今个儿是三房娶求,不能迟了。
外面天色大亮,好像比她往日去给黄夫人请安还要迟一些。
蓦的坐起身子她有些急的披衣下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也不早喊我。”
“少夫人您别急,天还早,还不到辰时,不晚的。”
还没到辰时,那就是真的不晚……
素颜轻松了口气正想着让碧柳服侍梳洗,不想腿一软差点没跌到地上。
惶的两侧小丫头都脸色一变,“少夫人,您没事吧?”
“别急我没事,留下几个服侍的,其余的都出去忙吧。”
碧柳有些担忧的扶了素颜坐下,“少夫人您真的没哪不舒服吧,是不是昨个着凉了?”
她家姑娘之前可是从不曾让自己早上喊的,每每都是天才刚亮就醒过来了。
可今个却是让自己连醒了好几声才醒,而且看这精神也不好。
“我没事别声张,不过是昨晚没睡好罢了。”轻轻的拍了拍碧柳的手,素颜端坐在菱花镜前,由着小丫头梳头净面,一番收拾之后素颜选了件偏喜庆的玫红色夹腰小袄,又另了带毛的大衣裳,头上选了枝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坠子是红翡翠滴珠的,即显了喜庆又不扎眼,也免得碍了某人的眼,无形中得罪了人。
收拾停当,素颜又问了碧柳余下的准备,知道一切都好后让丫头摆了早膳。
勤哥儿被金嬷嬷带着小跑了进来,“母亲母亲。”
也是一身刻丝玫红小袄,腰上佩了喜鹊报春的玉佩,下身是白绫小裤,脚下蹬了双绣着虎头的靴子,精神冀冀眉飞色彩的跑进来,因为是小跑着进来的,粉雕玉砌般的小脸蛋上带着几抹红晕,乌黑的大眼滴溜溜转着,一脸的神彩飞扬,“母亲,金嬷嬷和五儿说,一会要见婶婶,有糖吃,有荷包拿,母亲带我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