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和邢爷爷相比,谁的医术厉害些?”
“自然是你邢爷爷。”
“真的吗?可你不是还带出来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学生吗?”
“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师父学医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没有悬壶济世之心。医者先不论医术如何,若是医德不正,再好的医术,也是枉然。这一点,多少个师父也不敢与你邢爷爷相比的。”
“可师父你不是还帮了昭昭他们吗?师父也是很好很好的。”
“说是帮,左右也有慨他人之康之嫌,终究是因着你邢爷爷。你师父我花了半辈子肆意,又想用余生来赎罪,可到底发现,原本就是冷心冷性的人,再怎么模仿,也学不来那等的质朴大爱。不过是模仿来的,强装的善良罢了!”
“善良还可以装出来吗?”
“什么是装不出来的?”
“师父你怎么什么都对我说啊?我是个小孩子,听不懂的。”
“就是因为你听不懂啊!师父善言辞,人人都喜欢与我交谈,可我真正自在的交流却只是跟你这个小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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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宋昭昭涕泗横流的抱着老人的大腿不让走,邢爷爷也在一旁一本正经的煽风点火,于是师徒两的行程只能一拖再拖,年后又整整呆了一个多月才得脱身。
师徒两外加一只小狼,又走了一段时间。
这天,两人行至山谷间,老人道:“走出了这山谷就到晋国了。”
小长安走了许久,累得不行,不解的问老人:“师父,我们为什么不搭镖局的车啊?我们一早走的,现在还没走出去。”
老人见她气喘吁吁,只得停下来歇会儿,才道:“你不知道,这关北岭一代近来山匪横行,跟着镖局走,无异于是行走的金元宝,怎么不招人家抢。”
“人家镖局也是知道这里情况的,应该有了万全的准备才是。我们这一老一小的,看起来才更好下手啊!”
老人笑道:“山匪占据地利,本就多了几分优势,且又是敌暗他明,更加危险了。而山匪不过为财,我们老弱,衣着又朴素,哪有劫的必要。”
小长安却觉得心神不宁,浑身一抖,不安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老人苦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师父也有。”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一队蒙面人驾着车马走来,各自都带着武器,有的是大刀,有的是斧头…上面还留有血迹。
那车马小长安认识,就是先前过去镖局的。这可真是时运不齐,小长安心里苦笑。
老人牵起小长安,两人装出害怕的样子。
这时,赶在前头的蒙面男人发现了两人,回头冲坐在车上的男人大声道:“老大,前面发现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娃子。”
车上的男人回神,吐掉口中衔着的草根,跳下车,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身边还跟了只狗,两个人都是一脸惶恐,瑟瑟的抖着。老人垂着头不敢看,小女娃倒是抬头看着他们,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
那老大笑道:“娘的,这算什么?老的杀了,小的和那狗带上山去。”
众人得令,都大笑着扬起武器走来。
老人听了,瞬间瘫倒在地上,嚎啕起来;小狼挠着地面,呲牙咧嘴,蓄势待发一般;小长安的脸却抽搐了,娘的,要不是她有幸见识过自家师父的手段,她还真会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头。
看着自家师父演得起劲,她也不甘示弱,眼泪哗啦流下来,啜泣着拦在老人身前,揉着眼睛哭喊道:“各位大哥哥,你们不要杀我爷爷,安儿只有爷爷了,求求你们了。”
四五岁的女娃娃明明已经怕得发抖了,偏偏死死护着自家爷爷,在场的男人也有有女儿的,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那老大有些不耐烦道:“咱们是山匪,可不是善人,放了他又有风险,养着他又费粮食,杀了妥当。”
老人回过神来一样,哀求道:“大人,老头虽然不中用,挑水洗衣,砍柴做饭都可以。哦,对了,老头子还会点医术,只要大爷们饶了我这条老命,老头子一定鞍前马后,尽心伺候各位大爷。”
小长安擦擦泪,让自己看起来别太狼狈,又哭着对老大道:“安儿也会做事的。”说罢她掰着手指数起来,“打扫卫生,种菜养鸡,吃饭睡觉。”她说道这,好像自觉失言了,连忙又摆手哭起来,一脸着急。
众人笑起来,那老大却凝眉喝道:“行了,哭哭啼啼的烦死了,再哭就杀了你,暂且先留着老头的命,既然他会医术,那还有点用处,带上山去。”
小长安连忙止了泪,只不时抽噎两声。众人也应了一声,一个壮硕的汉子哄笑着上前,将老人一把提起,扛在了肩头。小狼被人踢了一脚,“嗷呜”一声,就要扑上去,小长安及时抱起了它,不住安慰。
那老大又道:“将那女娃子带到我这来。”
于是小长安就被提到了老大身边,老大仔细瞅了瞅她,喃喃道:“模样倒还可以。”
小长安疑惑的看他一眼,老大接着正色道:“老子不要你干什么活计,我你只要你平日伺候好一个人就是了,如若不然…便叫你见识老子的厉害。”
小长安心下颤颤,却只能乖巧的点头。
老人被扛在肩上一颠一颠的,却也乖巧的不敢动弹,小长安暗自吐槽:“师父你又闹什么幺蛾子,拜托,你可是顶顶厉害的高手啊!没得被几个匪徒扛着晃来晃去,太丢脸了吧!”
老人头也不抬一下,动都不动,势要将伪装进行到底。
小长安瘪瘪嘴,干脆不理自家越来越不像样的师父,扭头打量起众人来。细数下来,浩浩荡荡有三十来人,大多虎背熊腰,生的壮实,只是面上都扎着巾子,看不清脸,但光看眼睛,也都好不到哪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山去,走了有一会儿,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依水扎着的大村寨,寨门紧闭,站在上面巡视的匪徒看见来人,连忙呼唤一声,声声传下去,寨门缓缓打开。
一群身着粗布衣服,灰扑扑不修边幅的男人迎了出来。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跑过来,哈哈大笑道:“大哥回来了,今天干了票大的,今晚俺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那大哥拍着他的肩,也笑道:“老三来了,你放心,今天晚上酒管够,肉管饱。”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哄笑,回来的三十几人也纷纷解了面巾,这时小长安得以打量起老大来。蓬乱而浓密的粗黑发高高扎起,散落下来不少,发尾略带卷曲,黄偏黑的粗糙皮肤,漆黑一条粗眉,炯炯锋利眼睛,鼻梁高挺,嘴巴周围有一圈较浅的胡渣。
不够精致俊美,却是野性十足、大方阳刚。
那老大跳下车,一手提起小长安的后领,跟身边的人吩咐一声:“老二,之后的事你安排。”又朝众兄弟打了个招呼,然后丢开众人,往里走去。
后面有兄弟喊道:“大哥,怎么就走啊?”
一旁的老三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你娘的,傻啊?没看见大哥手里提着个小孩还有条狗么?自然是去送给楚姑娘玩。”
众人又是一齐打趣哄笑,在老二的安排下,又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小长安含泪挥别师父,被老大一路提着往里走去,她定定神,干脆打量起这山寨来,倒还挺大的,怕是有百来户人家,也看得见女人、老人、小孩,但比较少,一路走来多是简单的茅草屋,好点的是木屋,伙食倒是不缺的样子,有种菜养鸡的。
走了一阵子,小长安晃晃悠悠的被提到了一处院落前,这院落又与一路走来所见的又大不同,精致许多,院子里还栽了十来棵桃树,摆了个石桌,几张石凳。
拎着她的人在院门口顿了会儿,整了整自己,这才健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