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在市中心得知了其他人已经从危险中脱身,我也赶紧回到酒店,我们简单换了身衣物,就连夜赶回时蔬市。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讲话,仓鼠藏在我的行李箱内也很安静(别问我怎么避开安检的,山人自有妙计),我多次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无暇顾及,大家和我一样,都在担心还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天蒙蒙亮时,我们到达时蔬市,坐上了小禾叔的车。没有了外人,我掏出那只穿着披风的仓鼠展示:“他们在追的,就是这个东西。”
阿矢严厉的说:“也许我们不该掺和这件事,这下连老板也……”
“不,他们早知道我的身份,那一晚救西兰花时,那个叫侯雄的家伙就在那条街上,当时就觉得他的眼神很恐怖,我决定要了结他时,他用灵活的姿态飞檐走壁逃跑了。”小禾叔解释。
阿矢依然很愤怒:“这么说来,还是因为你!”
我生气的吼道:“我怎么知道那个芒果脸跟着我们!这也能怪我吗!”我说了谎,其实我早在厕所遇到他时,就应该想到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小奕着急的劝架,安抚我们两人的情绪,我也因此冷静了下来,接着她问我:“他们为什么要追这只仓鼠?”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会说人话,也许是因为他能用小刀砍下身高八尺的人类的脑袋。”
小禾叔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拥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是不是。”
“是的,”我再三斟酌,说到“就和你一样。”
小禾叔缓缓的开口告诉我们,他自己曾经也流离失所,他收留我们,因为他一直很期盼拥有家人,他说:“这只特别的仓鼠也一样想要家人,我们应该收留他。”
“这样最好,”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朝阳快要升起,“很抱歉在救他时就擅自决定了。”
阿矢终于冷静下来,拍拍我的肩膀向我道歉,他说如果是自己,也会救下小仓鼠。大家愿意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令我释怀了许多。
到达黑夜旅店后,我顿时觉得心中紧绷的弦松懈了,摇摇晃晃的走向沙发,一头倒下,睡得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觉得有东西在肚子下面拱我,我睡眼惺忪地把一坨毛茸茸的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直被我压着的是那只仓鼠。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呼~终于出来了,刚刚差点被闷死。”他的嗓音听起来充满了孩子气与活力,看来之前的逃亡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醒了?我带你逃出来了,这里那儿很远很远,他们肯定想不到我把你带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做的好小主人。”
“主。。主人?我不是你的主人啊。”
“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他和主人融合了一下,毕竟每只仓鼠都需要一个主人,是不是?”
“我还以为每只仓鼠都很想要自由呢,我好困啊,别吵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你可这能睡,已经下午五点了,话说那个帅哥可是早就醒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阿矢正在大门口的餐桌上翻着厚厚的书,和看起来刚睡醒的小奕讨论。
“他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一个小时前我想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醒着,他没听见我的求救声。”仓鼠用委屈地说。确实,他的声音有如透明的细丝,稍有不慎就会漏掉他的声音。
“走,我们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我托着仓鼠走向餐桌。
小奕看见我来了,赶紧把身旁的椅子拉出来:“阿矢有一些发现,他可是回来以后就一直没睡呢。”
“什么,你回来以后就一直在这里翻书?”
“事实上,我一开始是在我的房间里,”他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睛,“但我实在很担心,那些人,会不会追上来。”
我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我说,他们怎么会追上来呢,我们可是一夜跑了好几个省,况且他们本来要找的也不是我们。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可是你把他带回来了,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我们会把老板置于险境。”
小仓鼠灵活的从我手中挣脱,一个跟头翻到了桌子上,大声和大家打招呼:“你们好,我叫东方剑,是一只会舞剑的仓鼠。”
小奕捂住了嘴:“你没骗我们,他真的会说话。”
“也会舞剑。”他指正道。
“东方剑,这是你的名字吗。”阿矢问。
“没错,这是我的爸爸妈妈起的,他们也和我一样特别,但是主人只要叫我小剑就好了,请允许我重申一遍,我是把救命恩人和主人融合了起来。”说完他跑过来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手指。
阿矢看起来心烦意乱:“姓东方的老鼠吗,里会不会有记载,也许我应该去书房看看。”
“等等,”小剑打断阿矢的碎碎念“这位先生,请不用慌乱,我对FAP了如指掌。”
阿矢产生了性质:“你对他们的行动非常了解?”
小剑点头,满脸自信:“FAP,表面上是珍稀动物的保护协会,实际上暗地里,在狩猎魔法生物,简单来说,像我这样天赋异禀的生物。”
我们告诉他鼓励他继续说,东方剑告诉我们,领导狩猎行动的指挥官,名为侯雄,他有野兽般的嗅觉,和超人的头脑,当强大的直觉和智力结合在一起,造就了这位恐怖的猎人,他的部下都称他为天才猎人。
“刚才你们说老板会置身险境,难道你们的老板也是。。”
阿矢说:“没错,我们的老板是狼人,而且侯雄扬言要抓走他。”
“噢。。不妙,那可非常的不妙。”小剑变得非常紧张。
我赶紧安抚他:“没事的,昨晚小禾叔和阿矢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小剑依然恐慌极了:“那只是一些炮灰,他会摸清你的习性,找到你的弱点,就像我闻到白。当他准备好时,用不上那么多人,他会悄悄的给你致命一击。带我离开这吧主人,带我离开这。”他越说越怕,终于失去了理智,钻到我的衣服里来,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阿矢摊手:“很好,现在他开始有点像仓鼠了。”
“嘿,小剑,”小奕掀开衣服的一角,轻轻抚摸那坨毛茸茸的肉球,“你会没事的,至少现在,有我们保护你。”
“呃,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换个地方吗。”小剑趴在我的肚子上瑟瑟发抖,小奕还把手伸进来安抚他,让我有种被侵犯的羞耻感。
小剑还是把头蒙在衣服里,发出呜呜声:“不可能,他们不会放弃的,他们会找到我的。”
“小剑,以前你总是一个人,”我伸手捧住了我衣服下那一坨隆起的地方,我感受得到,那手很纤细,那仓鼠也很矮小,但是很温暖,温暖的足以令人安心,我希望小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弱点是一个洞,无论多么坚固的城墙,都会因一个洞而失去作用,但是现在不同了,在你的弱点后面,有我们在。”
小剑终于肯把头探出来,他慢慢的从衣服里走出来,慢慢的转头,环视我们每一个人。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半张着嘴,眼神闪闪发光,过了一会,他说:“真的吗,我们可以抵御他们?”
即使没有人有把握,但是小剑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开口说:“是的。”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家狼人呢。”
小奕长叹一口气:“还在睡觉呢,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小剑嚷嚷着要把狼人叫醒,阿矢拦住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刚才你和我分享了你知道的信息,现在我要说一下我发现的。”
每一个人顿时严肃了起来,认真听阿矢说话:“几天前半夜来投宿的黄毛,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奈里夫,亲手送了我们这一趟温泉旅行,才会惹上这么多麻烦。”我详细地回答,好让小剑也清楚事情的始末。
“所以我开始调查他的身份,我记得那时候身份证上,他的全名是奈里夫?欧瑞克,看,这本咒语书上正好记载了他们家族的历史。”
翻开厚厚的咒语书,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命运的无常正和其神秘一样无从捉摸,然而对欧瑞克家族来说,这是一个负担,更是一种责任。他们的家族没过百年就会有以为成员被命运选中,从孩提时代开始,他就必须担任神圣的神谕者的职责,为那些配得上知道自己命运的人指出前方的道路。对于神谕者来说,命运的进程就像一条可以拖动的进度条,他可以时时刻刻的知道每一件事的结果,却无法改变既定的结果。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我们去温泉旅行会遇上危险?”小奕不可置信的问。
“我们得去找他,来吧阿矢。”我站起身来,准备行动。没想到阿矢坐在那一动不动,宛如佛像。
他尴尬的说:“抱歉,我觉得,我要睡一会,你们俩去吧。”
“是‘你们仨’,还有我呢。”小剑跳上了我的肩头,“主人,我们去讨个说法。”
我大手一扬,带领高奕和东方剑推门而出,几乎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出征的英雄。
走在街上,我越走越快,脑袋里乱的很,这个奈里夫如果来者不善,就靠我们两人该怎么对付他。
“可是,奈里夫他现在在哪呀。”小奕一路小跑跟着我,但是她不明白我是怎么确定方向的。
“这很简单呀,”我边走边说,“你没发现时蔬市最近有些不一样吗。”
奈里夫在哪呢,在一个大城市中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但是只要抓住线索的关键后便易如反掌。特别是当对象是奈里夫这样一个高调的神谕者。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见街头巷尾挂着巨型的海报,上面赫然写着“奈里夫的占卜小屋——‘极往知来’,来到时蔬市啦。”
小奕歪着头问:“哪呀,哪不一样。”
“没啥,你跟着我来就行了。”
“哦!”
走过几个街区,街道上的行人都忙碌的过着今天的生活,他们碌碌无为或有为,过着平静的生活,闲暇时会传诵一下都市狼人的传说。作为怀揣着真相的人,也许我有必要保护他们远离危险。
心里盘算着各种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海报上的地址,占卜小屋的招牌挂满了霓虹灯,像极了KTV,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极往知来”。
看来就是这儿了,我心想,带着小奕推门进屋。没成想这屋内的装潢如此的别具一格,对称的大理石柱后摆着一张金色的装饰小桌,桌上摆着一盘水果和一束开的大大咧咧的花,右手边是豪华的欧式客厅,进门便是高贵典雅的气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向我们走来:“先生您好,我是奈里夫的秘书,请问您是否愿意填一下个人信息,以便我们神圣的神谕者为您做出准确的占卜。”
我对这种形式主义感到生气,他既然能预知未来,应该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他算账,如果不是敌人,就该出来迎接,我大喝:“我不填,把奈里夫那家伙叫出来!”
小秘书冷静得令人抓狂:“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是需要后续服务吗,如果占卜结果不准确,我们有专门的意见反馈系统,请先填写这张表。”说完她又掏出了另一张表格。
就在我要发作之际,耳熟的老外口音响起:“蛇果小姐,这几位是跟我私人预约过的客人,饶了他们吧。来,你们跟我来。”说完他示意我们往里面的房间走,我自然拉着小奕毫不客气的跟了进去,临走不忘回头给那蛇果小秘一个白眼,却看到她依然笑脸相迎,令人头皮发麻。
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就开门见山的问:“奈里夫,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黑夜旅馆的杂务小哥西兰花,还有那边的是服务生兼清洁员高奕,东方剑也吧。”
小剑从上衣口袋里钻出来:“你连我都知道吗,看我可以放心的在你面前说人话了。”
小奕:“没想到和书上说的一样,你真的全知全能吗。”
奈里夫笑着说:“不,我并不全能。书上还有一点说错了,我并不是只能看清命运,我是有能力拨动命运之弦的,也就是说,我可以决定一切发展方向。”
既然如此,那不就意味着,他让我们去温泉旅行时,早预见了潜伏的危机,那是他亲手选择的未来,虽然不明白这个人是敌是友,但我已经决定,下一秒要冲上去给他来一拳。
“nonono,不要动粗,”在我动手前,他就按住了我欲抬起的双手,“你都来了,不如来喝点饮料红酒什么的,听我慢慢说。”
我生气的甩开他的手,奈里夫尴尬的朝我们笑了笑,便引我们走向他办公桌旁的沙发。奈里夫的沙发真是柔软舒适,坐下后整个人陷进去,房间内暖暖的,灯光昏暗,满是温馨的感觉。
“我要喝果汁。”小剑嚷嚷。
奈里夫用茶几上的对讲机说了几句,不一会蛇果小姐就端着各式饮料进门了。
奈里夫端着高脚杯,煞有介事的摇摇晃晃,跟我们介绍:“这个酒可是……”
我不耐烦的拍拍桌子:“说重点,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去送命。”
奈里夫一脸惊讶:“what?送命?你们还活的好好的。”
“可是我们差一点就死了!”小奕生气的喊了一句,然后继续陷进沙发里喝她的牛奶。
我回头看他们俩轻松惬意的样子,想起了小时候爸妈在餐厅和服务生激烈的争论什么,而我自顾自瘫在椅子上吃吃饭玩玩PSP,是时候挑起责任了,我对奈里夫说:“如果不是侥幸逃脱,我们确实会丧命。”
奈里夫双手合十,手肘撑在膝盖上,对我说:“是啊,当时确实差点有人死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看到了一个孩子未满月的父亲,一个刚找到将陪伴一生的伴侣的女孩,还有许多许多幸福的人,以及东方剑。如果你们没有去,这些人的命运都将在那一晚改变,你明白吗,我的意思是,死亡。”
“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去,小剑身上的追踪器也不会被我捡回来。”
“命运是难以凭空预测的,就算原因不同,也可能结果相同。”
“等等,那你没有试过让别人去吗。”
“额,”奈里夫看起来有点尴尬,“除了你们,没有人会接受这种愚蠢的交易。”
我攥紧了拳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未来,我们如何才能……”
“你知道吗西兰花先生,我就是喜欢未来成真的那一刻,这是我唯一的乐趣,我不会剧透的。”
“好吧,”了解到原委的我感到了平静,我把小奕从沙发里拉起来,想离开这里,“虽然其他人我都不认识,但至少我们救下了小剑。”接着我们向奈里夫道别,打断回去旅馆。
奈里夫在我身后说:“西兰花先生,我很欣赏你的正义感。然而越是宽阔的道路,越是容易迷茫,你要相信你的心。”
我不知道奈里夫预见了什么,但我回过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感谢。
那一天我23岁,我一直在思索奈里夫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心中确实迷茫,决心“说真话”的我,却遇上了“说假话”才能保护这一切的局面,这一路高奕依然活泼,东方剑一直想买街头的小吃,我却一路无言。
回到旅馆已是夜晚,我们向醒来的阿矢和小禾叔汇报情况。
小禾叔告诉小剑:“放心吧,他们不会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