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轨回到家了时已经戌时(后世晚间七点)了,王府已经用过晚膳了。今天和太子逛了一天,晚间在梅楼为了刷存在感,也没有顾得上好好吃点东西。回到自己的小院,娟儿和杏儿两个人赶忙端上饭菜,伺候他用膳,因为一会儿陈轨还要去拜见靖边王,磕头问安。
自从自己零岁那年喜鹊死了以后,就一直是娟儿和杏儿在照顾他的起居了。原本十二三岁的年纪,如今也已经二十好几了。他本来对这些照顾他的人就没什么要求,娟儿和杏儿两个人也做事也比较用心,也就没有再换过。如今她们都这岁数了,如果不在照顾陈轨的起居,那就只能去做一些脏活累活了。陈轨不愿换她们,她们在这府里也算是上等人了,吃穿用度不愁,时不时的还有人来巴结她们,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娟儿,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有人找过我嘛?”陈轨一边吃着饭,一边对着娟儿说道。
“今个儿府里倒是没发生什么事,中午的时候陈侍卫过来找你,说是王爷有事找你。殿下一会吃完了,最好赶紧过去看看吧。”娟儿回到。
不一会儿,满桌子的饭菜被他消灭的干干净净,如今他已入了武道,这伙食分量比以前多了不少。洗漱了一下,换了身新衣服,便要去给自己的便宜父王磕头了。
走到靖边王书房的时候,被守护在外边的陈劫告知在商议事情,要等一会儿。于是乘着这会儿得空先去拜见王妃,也就是自己的养母,省的一会儿耽误时间。
靖边王妃是位传统的女人,嫁了靖边王之后便好似没了自己的喜好,事事以靖边王为主,人也是极美的,深受靖边王宠爱。磕头问安之后,便问了他今天干什么了,最近和太子相处的可好,然后叮嘱他既然习武了就要吃饱,别练武伤了根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之后便让他出来了。她是靖边王的枕边人,估计是知道自己不是靖边王的亲子,虽然是养在她的膝下,但是对陈轨是没有半点情谊在的。不过面子工程做的好,府上能看出来的没有几个,大家都还以为这王妃对陈轨真是照顾有加。
再次来到书房,里面的谈话已经结束,陈轨进来后看到靖边王正坐在书桌后面闭眼假寐。听见有动静,睁开眼睛看到了陈轨,陈轨也跪了下去,磕头问安,靖边王便挥挥手示意他起来。
“轨儿今天不在府中,出去游玩怎么不带上陈劫啊?”靖边王关切地问道。
“今日早间有人拿着太子的玉佩来找我,急匆匆地便出去了,之后遇见太子,非拉着我游玩京城。太子身边有高手在,让陈侍卫跟着不方便。”
“这太子的性子也太跳脱了些,才学也差的要命,武道修为更是一塌糊涂。你可不要被他带坏了。”靖边王说道。
平常人自然不敢背后这样随意地议论太子,但是靖边本身就极具权势,此刻又在自己府邸,说话自然随意的很。陈轨听了也不惊讶,笑着说道:“太子的确不太成器,不过孩儿有父王照看着,决计不会让太子带坏的。”
自从陈轨懂事以后,这靖边王便一直对他很好,平时和他相处时也时常有真情流露,显然《演员的自我修养》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层次,比那位王妃的段数高出不止一筹。要不是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儿子,哪怕再聪明的人也休想看出破绽。
接着靖边王问了些太子今日的行程,陈轨照实说了,挑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说了出来,靖边王也笑了起来,俨然是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说笑片刻后,靖边王收敛了笑容,脸上变得认真起来。
“太子虽然不成器,但是皇帝只有这一位皇子,将来铁定是要他来继承大统的。我靖边王镇守一方,万一将来太子做出一些荒唐事来,你怎么办?”靖边王问道。
这是要在我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嘛?陈轨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漏出震惊的神色来,急忙说:“父王不是一直要求我要做代安国的忠臣嘛?怎么今日、、、今日、、、”
“前几年你还小,心里藏不住事,自然不会和你说这些。现如今你也长大了,该懂得一些现实了。我且问你,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臣?”
“忠臣自然是忠君爱国,辅佐天子治理天下。奸臣则忙着捞权捞钱,损我国家根基。”陈轨一脸正气地说道,这也符合他年纪和思想。此刻正是他和靖边王互飙演技的时候,他当然不想落得下风。
听到陈轨这话,靖边王却是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我原本也是和你一般的想法,但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也有自己的感悟,轨儿可想听听为父是怎么看待这忠臣和奸臣的?”
“孩儿洗耳恭听。”
靖边王沉默片刻,好像在组织言辞,缓了缓开口道:“其实是世人想的复杂了。天子好比是那乡间的地主,拥有万千良田,这满朝的大臣就好比地主家的管事奴仆。忠臣便是那整日里协助地主管理事务的手下,他们整日想着好地主便是要善待佃户,勤俭持家,慢慢积蓄家财,扩大祖业。而他们眼中的奸臣,则是每天挑唆地主享乐的奴仆,消耗家产贪图享受。可是,在地主眼中,振兴家业和奢靡享受其实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不在乎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家里过不下去了便要重用忠臣,家里稍微富裕了,就需要奸臣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靖边王看着沉默的陈轨,继续说道:“地主最害怕的就是有哪位奴仆联系其他人推翻自己,自己去做地主。于是每一位地主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这些奴仆,我是注定的地主,你们如果有二心就是大逆不道,必遭天谴。可是他不敢告诉众人的是,他的祖先就是正如他说的那般大逆不道的夺了之前地主的家产,才有了他如今的权势。命由天定从来都只是一句笑话。”
陈轨此刻简直忍不住地想要给靖边王鼓掌叫好,这番话放在后世,绝对是对封建王朝中帝王的朕即天下思想彻底批判。以一己之好恶,夺天下人心。好一个地主论,不过就不信他靖边王是一个不想当地主的好长工。
“可他们把这天下百姓放在什么位置上了,有谁在乎过他们的死活啊?”靖边王说到这儿,眼中竟有泪水溢出。月光透过天窗,洒在靖边王身上,好像有一位悲天悯人的圣人要出世、、、
“这才是实力派演员的功底啊,我最多只能是偶像派的流量明星。”陈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