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走回那个尸体旁边:“首先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可是我们没有户部的名册,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朔风也跟着我走了过来。
“他不是普通百姓。”我轻轻摸了摸尸体的手掌,“北郊本就鲜少有人,况且此人手上有剑茧,身上的伤口多是受刑的伤,他的身份多半是暗线或者杀手,有人想从他的口中问出秘密。”我又按了按尸体的手臂,手臂的肌肉有些微僵,“从死亡程度来看,他死了不到半日,应该是昨日被人杀死的。”
朔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翻了翻那人的衣服,那人的里衣衣襟上绣着一个数字“十七”。
“他是夙隐阁的人。”朔风说道。
“夙隐阁?”我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帝君的暗线组织。”朔风向我解释道,“里面都是帮帝君打探情报或者暗杀的死士。他们大多没有名字,都是以衣襟上绣的编号为名。”
今早在城北被我抓住威胁的王二就说靖王似乎是杀了帝君手下的人,难道就是这个人?
“这也许就是追命送出城的那个人。”我把我的推测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靖王府里有人会逍遥剑法?”朔风问道。
我看了会儿尸体摇摇头:“追命送他出城时应该还没死,他是后来被人杀死的。”
朔风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靖王府的火牢。靖王府里有一处地牢被称为火牢,那是先帝为司空泽设立的私下审刑的地方,连帝君都无权干涉,所有被抓进火牢的人无一生还。”
我伸手推开尸体,指着原本在尸体脖颈处伤口下的泥土,那里有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这滩血水是尸体脖颈处流出的,若是这人早死在城内,待追命将尸体运出城后这个伤口早就应该不流血了。况且这附近并无行动留下的血迹,这人应该是走到这时被人杀死的。”
司空泽是利用了人们的思维定式。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能从火牢出来的只有死人,他便可以借着“埋尸体”的名义正大光明地送活人出城。并且他把时间挑在未正时刻,百姓们大多都赶着回家,此时街上的人流最多最密,许多人都看到追命拖着“尸体”出城,百姓们便会口口相传“靖王又杀了人”,只是这不是做给百姓看的,而是做给帝君看的。
不过,又会是谁杀死了这个人呢?
首先排除司空泽,他既然冒着风险把活人装成“尸体”送出城,肯定不是为了出城后再杀他(除非他有毛病);追命对司空泽是忠心耿耿,没有司空泽的命令肯定也不会擅自动手(除非司空泽有毛病×2);虽然我怀疑是国师杀了他(因为国师会逍遥剑法),但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能沾上边的杀人理由,当然也不排除国师丧心病狂喜欢杀人玩。
“有人来了。”朔风看向树林的入口方向轻声说道,然后带我躲进一旁的树丛。
“哒哒哒。”树林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透过树丛的缝隙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从树林外进来,快步走向那个尸体位置。
总感觉这身衣服有点眼熟,于是我悄悄探出脑袋想看得仔细一点。
突然,我的眼前银光一闪,朔风猛地把我扑倒在地顺势滚了几圈,有一把银白色的飞刀从我刚刚探出脑袋的树丛外飞了过来,深深地插在后面的一棵树干上。
看着那把飞刀我有些惊魂未定,要不是刚才朔风及时扑倒我,这把刀现在就应该是插在我的额头上了。
“是你?”一声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长靴。
“追命?”怪不得觉得那身衣服眼熟呢。
我撑着地准备站起来,追命见状连忙伸出手想扶住我,朔风瞪了他一眼,直接站在追命和我之间,然后扶着我站了起来。
追命沉默地收回了手。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我和追命同时开口问道。
“路过。”
“路过。”
我和追命又同时答道。
“…………”
“…………”
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桥。
“追命不知是白芷姑娘在此,刚才多有得罪。”追命向我拱手行了一礼。
朔风“哼”了一声,拉着我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我连忙回头冲追命挥挥手:“我们先走一步,下回再跟你聊。”
朔风手上突然用力,猛地拉我一下,我被他拽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朔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于是微微松了手,也放缓了脚步。
“以后不许跟追命说话。”朔风突然回头对我说道。
“嗯?”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为什么?”
朔风别扭地别过脸:“……我不喜欢他。”
“哦好。”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却在想追命去树林查看尸体的事情。
追命定是应了司空泽的指令前来查看尸体的,也就可以证明司空泽和追命并不是杀死这个人的凶手,可是为何他们会这么快得到消息?我和朔风只是听说追命将人埋在了乱葬岗,而我们看到这个尸体纯粹是误打误撞,追命却像是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尸体的所在位置,这又会是谁告诉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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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后,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太后寝宫吃过的芙蓉楼的松子糕,于是我就向朔风提议去买点尝尝。
朔风倒是没什么意见,直接答应了。
芙蓉酒楼位于城南和城东的交界,其桂花酒、说书、糕点被称作帝都三绝,尤其是芙蓉楼的桂花酒尤为香甜,帝都城内的大街小巷都流行起“桂花酒香浓,迷离醉芙蓉。”的歌谣。固然城东的望月楼较之更华贵大气一点,却终究在这三样东西上略逊一筹。
不过,这酒楼的老板似乎脾气古怪,糕点的价格很亲民,却从来都是限量供应,而且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按排队的顺序出售,售完也不会再多做,长此以往,芙蓉楼的糕点几乎成为了每个帝都人的执念。
“早就卖完了。”芙蓉楼门口的小二打量着我们,“二位不是帝都人吧?我们芙蓉酒楼的糕点每天就供十份,一大早天还没亮队伍都排出去好几里地了。”
朔风摸了摸我的头:“明早我来排队买。”
我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也不是特别想吃,只是有些好奇想过来看看。”我看了眼酒楼里面,似乎是上次那个说书先生在里面说书,“我们进去听听书吧。”
“还有包厢吗?”朔风问道。
小二停下手中的活计看了我们一眼,笑了一声:“这位公子,这都巳时了,别说包厢了,连楼下的散座都满了。”
朔风看向我。
“罢了,我们回去吧。”我挥了挥手准备走。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挥手的时候被挥了出去。
“当啷。”一块金色的令牌掉在了小二的脚边。
小二有些疑惑地捡起令牌,然后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和朔风,走上前对我们行了一礼:“原来二位客人是国师府的,二楼还有一间包厢小的带二位上去吧。”
我笑着接过令牌,跟着小二进了芙蓉楼。
看来外界传闻芙蓉楼“出淤泥而不染”不屈服于权贵,不过是谣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