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件里,八成有安插在他身边卧底的信息。可自己从这份资料找到卧底把他解决,和别人看完告诉你卧底身份,当然是后者安全。他不过是间接获利者,警方不会很快盯上,要真逼急,他还真斗不过官。可现在,他有点怀疑先前拿到手的那份真伪了。
穆晚临抄录了八个人的信息,照片拍的是这份文件的真容。当然这是一个小时内他们编撰出的东西。八个人的信息,有些同真正文件中的一样,有些是同样位置但不是真正卧底的人。一个小时内做到以假乱不太容易。穆晚临和叶疏影的目的,是让他疑心,怀疑文件真假,这样一来剩下的事就容易许多。
真正的文件已经流露,要以假乱真的话总要参杂真真假假的东西,牺牲最小的利益保全大部分人的利益,是为大局观念。
这个抉择很难,究竟牺牲哪些卧底,又保全哪些卧底呢。这一本沉甸甸的文件上,都是一条条鲜活生命,走在社会阴暗面,隐姓埋名的英雄。穆晚临和叶疏影都没有权力宣判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资料已经被偷是定局,又不能改变被盗的历史,只能在盗后挽回。
穆晚临明白,这时不用再说什么,差的是最后一把火,让他完全动摇就行了。她才活十几岁,如何骗的了几十岁的人?可这个时候更是说错一句,很可能前功尽弃。
“晚临姐我能回去了吗?再晚我爸爸该发现我不在家了。”叶疏影打乱他们二人在心中各自盘算。
“你爸爸是谁?”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再看也辨别不清真假。
叶疏影没有说话。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怕。”
穆晚临邪魅一笑,有叶疏影这个幌子,她们带来的疑点就更多了。于是对上男子的目光,“他们可是准备一网打尽呢,那八个人我想你有你认识的,查一查就行。”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交给不知道过了几手的买家。不然不是白费公安厅布了这么久的局。”
“局?”
“你真以为,公安厅那么好闯,进出不留一丝痕迹。”穆晚临说完就往外走,叶疏影乖乖的跟上。
不管前边说了多少,动摇男子的是最后这一句话。他们都太小看公安了,先不说公安是否会把这么多年派出去的卧底信息汇总到一本册上,公安厅是什么地方,那是总局!进公安厅盗窃资料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安保再差,也不至于如此啊。那本卧底信息假如一开始就是为了吊大鱼呢?
嘶,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份文件若是鱼饵,不管多大的湖,一洒下去,管他金鱼还是锦鲤,乌龟王八都能浮出水面。
外边没人拦着,穆晚临和叶疏影沿着来时得道就这么又踩在了街道上。
叶疏影自觉的脚下软绵绵,腿也使不上力。出门的时候她分明瞧见了那些保镖身上都携带枪支,今天也算是开了眼。
穆晚临一把搂住脚踩棉花步的叶疏影,不叫她跌倒在地上,原以为她有多大胆子,现在看来上一次的测试叶疏影只怕当成了一场梦。
“现在怕,以后就会司空见惯。”穆晚临自顾自拉着她向前走。选了这条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晚临姐,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要联系公安吗?”叶疏影话音都带颤。
“公安?这是咱们的任务,不能牵扯太多。”穆晚临说,“电视剧里除了主角,来协助的人都会领盒饭,来的人再多也不如主角自己动手。”话说得,竟有安慰的意思。
“咱们的目的,不应该是找回丢失的文件吗,现在文件已经知道在谁手里,偷回来不就行了。”叶疏影迫使自己大脑思考,以便摆脱恐惧。
“你真觉得单单只是找回文件这么简单吗,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将纸质文件转为数字化文件。输入到数据库后,这份文应该躺在绝密档案室,所以就算丢了纸质版,电子版也还存在,备份的也在。现在丢都丢了,卧底信息都散出去了,找回原件改变不了什么。”
走出喧闹的街区,又是一片昏暗,接近清晨,街道上雾蒙蒙一片。
“可是上边只说找回文件呀。”叶疏影瞧着长街长,弥漫着薄雾,身在此处升起一种没由来的恐慌。
“不是也说联合行动,协助当地办事。我认为文件里绝对有关EC的事,一旦泄露,定会带来麻烦。EC又碍于不能毁坏历史的规矩在,只能说回收文件。”穆晚临揣测,“也就是说收回文件等于收回信息,在不能灭掉所有知情者的情况下,咱们只能用假文件,换回真的那份。”
“有点迷。”叶疏影抓起自己的黑发,使劲搓了搓,“直说不行吗,搞什么弯弯绕绕,害得我以为马上就能成事。”
“可该做的还得做,跟他们硬碰硬的话不一定抢的回来,文件也不能不要。”真烦!穆晚临心想。
叶疏影跟在穆晚临身后,没察觉她进了胡同,又进了一家旅店,一头撞在停下脚步的穆晚临身上。白嫩的皮肤撞上从小精炼出的腱子肉上,直接红一块。
“怎么不走了?”叶疏影问。
“养精蓄锐!”
穆晚临拿出刚刚从公安厅审批下的经费,交付押金,拉着她开放休息去了。这种小旅馆没有营业执照,也不需要身份登记,虽然简陋,却适合落脚。
“早点睡,明天还要办正事。”穆晚临关上门,用凳子抵住,倒头就幽会周公。
“是今天,晚临姐,那为什么不随便编一份跟真文件完全不一样的内容呢?”有问题当然要追问到底。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过了半晌,穆晚临才说了如此一句,“骗的,多是故作聪明的人。”
“哦。”叶疏影应了一声,究竟是明白还是装明白,就不得而知了。
酒吧内,她们走后。
“爷,查不出身份,她们的话可信吗。”
“凡是生活,总会留痕迹,若真不留痕迹,凭空出现,就是有人存心塞过来了。”
“爷,我们怎么办。”
“去把钱准备好,我看看究竟是谁先沉不住气。”“还有,按着上面挨个查。”
“但是,爷,如果这儿两份都是假的怎么办?有一个幌子,就会有另一个。”
“富贵险中求,先把这八个人查出来,再跟那个核对一下。”
“是。”
远处有位骑着枣红大马的姑娘,一身戎装,由远及近。走到近处,被交警拦下,“五环内禁止骑马。”
叶疏影揉揉眼心想,“劳什子的梦境。”
睡得越晚,越醒不来,还做了一个怪梦。她起身坐在床上,往边上摸去。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本该出现在床头柜上的粉色小熊茶杯,反而摸到了一摞纸。一股刺鼻的烟味臭味混杂着霉味刺激着神经,干渴的喉咙一遍遍提醒她赶紧找到水杯。
一个激灵下,叶疏影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
“咳咳,咳。”怪味刺激着鼻腔,叶疏影终于醒神。她环顾四周,屋内两张床一张矮柜,一个凳子,破破烂烂,潮湿不堪,也没有窗户。
她转头看旁边的那张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睡过,如不是比昨日进来时还要整齐,叶疏影会认为,穆晚临从来没在过。
下床踩着自己从二十年后穿来的拖鞋,摸穆晚临床上是否还有余温。只在被子下摸到淡淡的余热,是走了有一段时间。
屋子内没有表也没有窗,唯一的一点亮光是门缝下走廊透进来的,叶疏影打开灯,又去矮柜上翻找。只有来时给的档案袋和资料,没有钱,也没有地图。
可能下楼买早点了吧,她心想。于是靠在床上,细细翻看起资料,大人说话许多弯弯绕绕很难弄明白,明明就是取回文件,还惹出许多事端。
翻看一会,实在渴得不行,穆晚临仍没回来。
叶疏影把资料一张张捋齐,装到档案袋里,打开房门出了去。
“老板,你们这有水吗?”叶疏影问道。
“有,我给你倒。”柜台前老板娘从下面提出一壶水,倒在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上面还泛着茶渍得茶缸里。
“现在几点?”
“12:07。”
中午12:07。
“老板,早起瞧见跟我一起来的同志了吗,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知道吗?”
“一大早吧,出去很久了,她没和你说吗?”
叶疏影摇头,吹着面前泛热气的茶水,在心里划重点。一大早就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拿了钱和地图。
“咱这里到公安厅怎么去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咱们老百姓可别惹事,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行。”
“我们昨天来的时候行李丢了,想去报个案。”叶疏影说谎话不打草稿,“最近的警局好像就是公安厅了。”
“你去派出所不也行吗,公安厅不是随便让进的地方。”
见老板娘不想惹事,也不打算告诉她在什么地方,叶疏影退而求其次,“派出所也行,您告诉我个地址。”
再三恳求下,叶疏影拿到一张手绘地图的派出所地址,她收拾好所有东西,拿着档案向派出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