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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确定物终点站

不确定物终点站,是哥亚王国的垃圾场,里面不光是用于堆放废旧物、垃圾,还用来接收一穷二白的人,当然,更是行凶作恶的最佳场所。

再一次聊起这个地方的时候,希斯认真地对诺亚说道:

“诺亚,我们想到那个地方看看。”

哈克和古伊娜也点了点头。

诺亚松了松衣领,毫无仪态地仰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色彩艳丽的天花板,有些无力地说道:

“抱歉,最近我听到了些不好的传闻,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让你们知道了这样不好的事情。”

希斯走到诺亚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呀!好的坏的都要一起分享!”

诺亚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希斯充满阳光的笑容,表情也忍不住变得开朗起来,他坐直身子,微笑地看向哈克,和古伊娜,他们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诺亚眉间一松,利索地站起身来,痛快说道:

“好,我们换一身衣服。然后出发!”

......

四人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从王宫高地上下来时,已经是午饭过后了。这个时候正是哥亚人们四处闲逛,走朋串友的高峰时段。

不少咖啡厅门口都坐满了绅士、女士,他们听着舒缓的音乐,慢条斯理地吃着精致的甜点,不时抿一口浓香的咖啡。

很多卖报,卖花的货郎奔走于这些咖啡厅中,虽然天气很热,但是他们还是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站在买家旁边,就像咖啡厅中彬彬有礼的服务员一样。

服装店的店长们更是别出心裁地在自家门口摆上凉气缭绕的冰激凌,几乎每家店的玻璃都擦得十分干净,被冰激凌吸引来的客人不用进去就能看到里面的衣服样式。

希斯四人戴着斗篷坐在车里,隔着车篷都能感觉到外面鲜活的气息,甚至还能闻到蛋糕浓郁的奶油香味。

希斯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地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手拿起车上的糕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过了最初那段热闹区域,接下来马车走得地方变得人烟稀少起来。诺亚让管家在一个小巷中停下,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后,小巷中出来的人便将马车送到院子里。

离开温暖的马车内部,刚出来的希斯感觉到一阵凉意,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太阳的光被一堵高大的城墙挡住了,而且他们四周都被城墙的阴影所覆盖。

诺亚走在前面,提醒道:

“大家小心,这附近抢劫案发生的次数比较多。”

希斯和哈克使劲吸了口气,感受到小时候罗格镇黑暗地带的熟悉气息,他们脸上勾起莫名的笑容,手指握得“噼啪”直响.

希斯还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弄得诺亚莫名地为来抢劫他们的人升起了担忧。

古伊娜落在最后面,她回头眺望着远处阳光明亮的区域,仿佛还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只不过那些东西被城墙投出的阴影分隔开,自己这边只剩下冰冷的沉寂。

古伊娜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漫不经心地扫过几处阴暗的角落,随后转身追上了希斯等人。

......

一阵惨嚎声过后,几个扭曲的人形躺在地上翻着白眼,旁边还散落着几把染着锈迹的小刀和带着拳印的铁棍。

诺亚目瞪口呆地看着掸着衣服灰尘的希斯三人,停留在后腰小火枪上的右手仿佛被黏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希斯伸了个懒腰,洋洋得意地说道:

“我三个,哈克三个,古伊娜两个,配合完美。”

哈克面无表情地将挽起的袖子从新整理好,顺便给一个悠悠转醒的流氓补了一脚,这个可怜的孩子终于“安心入睡”了。

古伊娜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地上的几人身上转来转去,尤其在期待那两个脸上印有刀背印痕的人快快醒来。

希斯看到诺亚呆滞的样子,佯装不满道:

“诺亚,你可是我们的伙伴呀!要学会配合,回去之后我和哈克教你两手,然后再到这里实战!”

诺亚刚缓过神,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是希斯的伙伴了,明明之前还是朋友的。但是,他看到刚才几人英武的身姿,再想到三人之前“拔刀相助”的事迹,不禁跃跃欲试起来。

希斯看诺亚没有拒绝的意思,心中偷偷一乐,悄悄地向古伊娜和哈克甩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弄得他们俩忍俊不禁。

......

诺亚继续带头走向通往不确定物终点站的城门,心里却一直在做着斗争:一边责怪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暴力的想法,一边又向往这种惩恶扬善的方式。

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希斯已经开始把注意打到他身上了。

快到城门口时,一队卫兵走上来正欲盘问,诺亚微微抬起头,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低声说道:

“善意波动。”

卫兵们只觉得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神圣的光,然后就看到光中走出4个看不到面孔,但是异常亲善的人。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为首的人发出了洗涤心灵的声音:

“我们要出去。”

卫兵们急忙分开站在两旁,背好枪后,齐齐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欣然道:

“请~”

“注意安全~”

希斯等人快步跟着诺亚走出城门,最后,希斯还回头跟他们互相挥手告别。

......

刚出城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废品堆,里面有破烂的衣布,还有碎裂的杯子、碗,更多的是建筑废料和生活垃圾。

有很多衣不蔽体的人,在这些垃圾堆上翻捡着。有人刚找到一块脏兮兮的桌布,就立刻伏在垃圾堆上,一边机警地左右观察,一边快速将布卷成卷,塞到自己的裤裆里。

还有人找到一个缺口较少的杯子,但是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后面的人打倒在地,杯子也被抢了去。

还有人找到了发霉变形的面包,他将它撕成几片分别藏到几个补丁似的衣兜,然后用舌头将掉在手中的面包屑舔干净,满足地离开了。

......

相较于城内阳光下的欢声笑语,在这里,只有恶臭,冰冷,疾病,挣扎还有死亡。

古伊娜早已经震惊到失声,眼泪突兀地流了下来。

她从没有见过这般残酷的场景,在她有限的记忆中,最艰苦的环境,不过是在天公不作美,土地收成不好的时候,农民们饱一餐饿一顿的生活。

而眼前这副场景一定是传说中的地狱了。

希斯和哈克虽然小时候见过贫民聚集场所的脏乱,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惨不忍睹的情形还是头一次见到。

哈克紧握着拳头,虎目圆睁,恨不得回过头去,一拳将城墙砸碎,让里面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看看,这是怎样的噩梦场景。

希斯将见闻色霸气开启后,黑白色调下,不确定物终点站更显得冰冷无情,那些哀嚎绝望的情绪仿佛像海啸带来的巨浪,狠狠地拍打着希斯的意志和精神。

慢慢的,一股掩埋在精神深处的力量就这样被冲刷出来,并不断地壮大,几乎要喷薄而出。

希斯周围的空气慢慢凝滞起来,蓝色的眼睛越来越幽深,背后酒吞丸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嗡嗡”地颤动起来。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诺亚突然跪在地上,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使劲抓着地上的黑土,几缕亮丽的金发从斗篷中垂落下来,无力地抚摸着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他在斗篷下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不时发出“呜呜”地哽咽声。

希斯感觉到诺亚的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神中不明的力量安抚下去,又轻轻拍了拍酒吞丸,眼睛又缓缓变回天蓝色。

希斯蹲下身来,用手抓住诺亚的肩膀,使劲地摇了摇,焦急地喊道:

“诺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诺亚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地大哭起来,古伊娜和哈克连忙跑到诺亚面前,关切地看着他。

诺亚此刻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因为这陌生的世界而哭嚎。他不断地宣讲善良的教义,就是渴望别人来帮助他,跟他一起挽救这个黑暗的地方。

然而,周围的人都只是在嘴上说说,却从没有人给过他温暖的怀抱,也没人给过他抚慰和鼓励。

而今,他终于有了几个朋友,半年里,他们不在乎他的权势地位,金钱财富,吃饭时有说有笑,训练时又打又骂,休息时放声高歌。

正是希斯、哈克、古伊娜,他们不但打破了贵族的矜持和教条,还带给他没有利益交换的真正的友情。

就在这一刻,他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再孤单。他想:或许,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宣泄一通了。于是,他便放纵地哭泣,把这些年的委屈通通倒了出来:

“从小,父亲、母亲就告诉我,做人要善良。他们积极地爱护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子民,包括眼前这些被城中人称为‘垃圾场’中的人们。”

“我从4岁懂事起,就跟着他们一起,学习怎么做一个贵族,怎么去对待自己的子民。”

“14岁时,他们因为操劳过度,去世了。”

“他们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忘却自己的善良。”

“我答应了他们。”

“那一年,我吃下了他们留给我的恶魔果实。”

“直到今天,我一直想要唤醒城里人心中的善良,想要这里的人们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想让城里人接纳他们。”

“三年了,我还收养了这里的许多人,他们也追随着我,想要帮我完成这个梦想。”

“然而,城里人却只关注我的财富,他们来听我宣讲教义,只是想跟我打好关系,只想给我留下好印象。”

“我记住的,只有他们转身过后依旧漠然的面孔,低下头掩盖的贪婪眼光。我只听到他们刺耳地评论这里的人们。”

“下等人!”

“臭捡垃圾的!”

“没礼貌的野狗!”

......

诺亚表情狰狞地重复着城里人对这里人的谩骂,在希斯三人不断地安抚中,语气慢慢缓和下来,他悲伤地看着这里麻木的人们,耷拉着双臂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没办法了,我改变不了这里的。”

希斯凝视着诺亚灰暗的眸子,心中难受异常。

他咬了咬牙,猛地将诺亚从地上提了起来,用手臂支撑着诺亚的躯体,一字一顿地说道:“诺亚,难道你要放弃吗?放弃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放弃叔叔阿姨对你的期望?”

希斯看到诺亚眼珠转了转,趁热打铁道:

“以前是你一个人,现在,你有了我们三个伙伴,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让这片地狱消失的!”

诺亚看着希斯三人眼中的肯定与鼓励,心中独自战斗的酸涩、恐惧和紧张,都慢慢褪去,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心里默念着:“我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希斯看着逐渐振奋起来的诺亚,心中也是非常的高兴。他想了想,对古伊娜和哈克说道:

“哈克,古伊娜,你们也用见闻色霸气看看这个地方。作为伙伴,这份痛苦我们要替他分担!”

哈克和古伊娜郑重地点了点头,各自开启见闻色霸气看着这一方畸形的世界。

四人就在城门处,含着热泪,倾听这方土地的苦难,那些挣扎的人们不知道,城里的人们也不知道——将有四个饱含希望和善良的人,正准备改变整个哥亚王国。

而整个王国的改变,就从这里开始。

诺亚眼神愈发的温暖,他仿佛看到了这里也将歌舞升平。

随后他拍了拍手,招呼希斯他们回去,然后将布满污秽的白手套扔在地上,大踏步地向城里走去,他打算用这有血有肉的手撕开一个崭新的未来。

太阳快要落山了,黑乎乎的城墙突然长得老高,慢慢隔绝了天上的阳光,城里面也变得黑暗、冰冷且寂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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