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黄涟瞪着林莫寒状似毫不在意的身影:“叶怀风很聪明,心思转得又比一般人快,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必开口,只是一个眼神,他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遇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找到了,就是他了。”
叶怀风、怀风……
林莫寒模糊地应了声什么,自己都知道,知道的是……自己终于知道她在梦里梦见的男人是谁了。心中一阵发慌,闷得紧,又酸又苦,可是,他半垂着眼帘,压抑住那份不该存在却又偏偏浓烈得揪紧心扉的感觉,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妹子……
他以为他遇到了在这个世间上自己所珍爱一生的唯一,没想到,遇到她却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玩笑——她,不是他一生中的唯一,她……是这个世间上他绝对不能碰不能冒犯的人!
如今,亲耳听到她提及自己对叶怀风的感觉与爱意,身为兄长,他该真心、开心地去祝福她。而不是……而不是……而不是嫉妒着叶怀风,嫉妒着他身上所流的是与她不一样的血!
狠狠地深呼吸,来回了数十次,林莫寒终于鼓足了勇气。
“我会祝福你的。”
悲哀的是,仍然不敢转身看她,即使是在如此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
“林莫寒!”
她要气死了!
听了他的话,头脑一阵发热,她直向他走去,不料,脚底却踩到了什么。
瞬间,密室大震,机关运转加快。
“什么声音!”
两人同时低呼,一同抬头,只见四条水柱,从高处射出!
“咚——咚——咚、咚、咚……”
就如同水柱落下的声音变化,那四条水柱中所射出的水龙越来越大,而脚下的水位,也升得极快。
听着那沉闷的水声,注意到水位从靴底略过了靴面,而后湿了裤筒,黄涟自方才起就一直火热烦躁的心,才终于因为水的凉意缓缓地,缓缓地平静下来。
耳边,有水落下的声音,也有林莫寒沉着气冷静地寻找出路的步调。
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心跳。
抬头仰望,望着那漆黑的铁皮封顶,依稀听见上面似乎也有人在走动着。
为什么这声音她刚刚听不见呢?
再低头在模糊的漆黑里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莫名的感到泄气。
这一连两次触动了机关,竟然都是一向自命冷静头脑赛诸葛的自己啊!还有刚刚遭到小阮的暗算,那一霎的致命分心……
回头去看那边的林莫寒,她顿悟,明白了。
“自古多少有情人只恨不能相爱到白头,但若能同死一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呢。”
本来仍然在细细摸索的手顿了顿,林莫寒压抑着自己回头的冲动,低哑地说着:“那么,我们首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从这里出去,那么……”你才能回到叶怀风身边,才能与他……无论如何说不出这样的话,林莫寒只怪自己那死心眼竟然是如此的顽固,就连知道了她是他的妹子,知道了自己不该再有亵渎的想法,还是……
“我是说,我们就如此死在此地吧。”
他一震,转过身去,意外地看到她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们……我们是兄妹,有如何与情人相提并论?”
他别过脸去,不敢对上她在黑暗里依然闪动的眼睛。
“兄妹啊……”
黄涟玩味地看着他的反应,在漆黑里虽然看不清晰他的表情,可是心里却十分清楚地描绘出了他的眉、他的眼,还有必然因为听到她方才的那番话而霎时红透,带着尴尬或腼腆的脸。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许下承诺。
“这是身为兄长的承诺?”
“恩。”
除了以兄长自居,他还能如何?
“你就因为我的一面之辞,就相信了我是你妹子了?”
心中狠狠地跳了跳,他飞快地转过身去,迎上了她依然玩味带笑的眼睛,却有……飞快地别过脸去:“我娘擅长乐器之事,乐理精通之事,我从未向外人道。”
啊?!
黄涟眼睛眨啊眨,没想到竟是这胡掐之词让他信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他又飞快地转回来。
“你是说……”
心跳一下子快速了起来,他瞪着她,想要看清楚她眼底是否有着认真的情绪。可是,不管怎么看,只是玩味啊,而那揶揄中又带着七分慵懒两分促狭来掩饰剩下的那分锐利的眼神,让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另一张脸:“真像。”
像?
对于他的脱口而出,黄涟只是继续开口捉弄:“就单凭我提到你娘精通乐理,你就信了我是你的妹子了?”
“还有。”
还有?
林莫寒深呼吸,百般不愿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是魅宫的黄涟,不是吗?”
黄涟挑眉,还以为这人迟钝得必须要她亲自开口点名自己的身份呢!
“我是,那么,然后呢?”
“不知道你可有印象,我曾说过,我娘与魅宫的前教主曾有交情,所以,你既是那前教主的徒儿兼养女……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暗暗记下之前所忽略的信息,黄涟等着他的下文。
“我娘与我爹,并不着急着寻我妹子。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原因,如今……豁然开朗。”
黄涟指尖轻敲着身侧的铁墙,暗暗思量着他的话——与“天下第一美人”是旧识的娘,精通乐理的娘,而且还……不去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再细看林莫寒那双澄清如镜的眸子,心中不禁暗暗一惊,怪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
想着,黄涟的唇上,慢慢地浮现出好看的弧度,指腹,不自觉地抹了抹下唇。
“你……”
“怎么了?”
突然听到林莫寒吃惊地叫,黄涟放下手指,回看他。
“没、没有……”
他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怪了,怎么涟儿以指腹抹唇的动作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了他的生死之交?!
而就在他反过身去,努力命令自己继续寻找出路时,却听见身后的黄涟开口:“莫寒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
他震了震,想知道,但又……不敢知道太多,只怕自己的心里对她越是了解,越是回不了头。
“不想知道吗?”
黄涟玩味,也不理他已经越走越远,状似自言自语地开口:“我啊,是我娘交给‘天下第一美人’抚养的……”
见林莫寒猛地回过头来,黄涟暗暗一笑:“有一回,跟‘天下第一美人’喝酒,她一时失言,告诉我,我有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哥哥。”
果然还是兄妹啊……
林莫寒垂头丧气地转回去,暗骂自己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奇迹呢!难道真要歃血为盟……不,滴血验亲,亲眼看着他与她的血相融不分,自己才要死心么?
“对了,莫寒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的看法。”
“不想。”
不,想死了……
“但我想说啊。”
听到背后的声音依然带着恶作剧的玩味,林莫寒假装认真地寻找出口,可一双耳朵,却竖得直直地,深怕有所遗漏。
“你,虽然是‘御前第一神捕’,可是总是表现得跟传闻不一样呢,什么果敢、锐利,从未从你的身上见过。我当初不过哭了那么一两滴眼泪,你就傻傻地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这个陌生人。我当时就想,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不就完蛋了?你这人,好歹也混了官场一两年了吧?拜托也沾点官场俗气,为自己留个心眼啊!”
越听越深感悲哀,遇到了她后,他的确也曾经自问,怎么在她的面前,他一直掏心掏肺地,她说什么他信什么,不去怀疑不去防备,简直就像着了魔似的,明明察觉到她会武功,她会内力,也隐隐地意识到爱恶作剧挑逗他的她不该是个爱哭的姑娘,可就是放任着那些怀疑、放任着那些警惕在心的角落里发毛长霉……
“而且,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心,猛地缩了缩。
他暗骂自己,怎么还是为她简单的一句话就感到伤心、难过,还有……恐惧。
他……好怕她不喜欢他。
勉强的告诉自己,这是身为兄长的心情。
而身后的她,继续说下去:“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明知道若彤公主打算做什么,我还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出卖了你,故意点了你的睡穴,任着你被若彤公主带走,我当时的考虑是这样的,只要你和若彤公主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那刁蛮公主不把我放了么?”
“嘭——嘭!嘭!嘭!”
感觉,头上一颗又一颗的大石直砸下来,林莫寒沮丧得几乎跌在水里。
即使不喜欢他,即使不喜欢他……明知道他喜欢她的心情,明知道他早已经认定了她,她居然会为了自己的自由牺牲他……
好吧,他不沮丧了,他是兄长,为了小妹,别说牺牲清白,即使要他娶了那个刁蛮公主,他也咬一咬忍过去是了!
“可是呢……”
还要说吗?
注意到怨毒得想要掉眼泪又拼命忍着的眼睛瞪过来,黄涟突然柔柔地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在我的面前,纯洁如白纸,一直让我心痒难耐?”
见他石化在原地,黄涟心中笑了笑,向他走过去,这才注意到,水位已经到了腰。暗暗心惊,又抬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上面,想了想,又心安理得地继续走到他的面前。
抽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似乎她的接近,让他感到压力无比?
还是,这人在压抑什么?
不管是那个答案,她只觉得心痒的感觉从未改变,只有加深从未减退。
“莫寒哥哥,如果我说,我的确打着牺牲你的目的来成就自己的自由,却在若彤公主真按我的想法把你带走了以后,我却莫名其妙地……”
林莫寒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可是,黄涟只是笑,不继续下去。
那个没说出口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的心,如擂鼓。
“我……”
他用力地瞪着那掀起的小嘴,等待重要的下文。
“我觉得,我们再不找到出路,就真的要糟糕了。”
她的话,沉沉地击到他的脑海里。而她,突然向他伸出双手,使他赫然回神,这才惊觉水位已经到了她的下巴。他连忙抱住她,让她顺利地用手绕过他的颈项。
他长得高,水位直及前胸,可是,现在已经是寸步难行了。
心中乱了又乱,呼吸间尽是她的馨香。
但是,他敛了心神,开始细细环顾四周,也因为忙着找出路,而忽略了黄涟脸上的气定神闲完全的于理不合。
“莫寒哥哥,其实你知道我是那魅宫的黄涟后,真的半点想法都没有么?”
感觉身下的身体僵硬了几分,黄涟暗笑着:“你脱去我衣服时,该瞧见的都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也都瞧见了,脱去我的肚兜时,只怕还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莫寒哥哥,认为这样的我,即使能够在这个鬼地方逃出去,还有人会要吗?”
“只要你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