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是宛妍的生辰,这几日她收到了不少礼物,但最让宛妍意想不到的是秦宇恒的礼物。
秦宇恒送给宛妍的生辰礼,是让王喜代为相传的。
宛妍接过王喜手里的盒子,有些疑惑:“他竟然知道我的生辰?”
宛如反问:“你的生辰谁不知道?”
宛妍一笑:“瞧阿姊这话说的。”
宛如也笑了,看向宛妍手里的盒子,觉得有些熟悉,又见盒子里刻着“刘记”二字,便也猜到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这应该是‘刘记’得糕点吧?”
“啊,糕……糕点?”宛妍也看到盒子刻着的字,“‘刘记’的糕点也好啊!我也是许久没有吃过了。”
宛妍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糕点,切成长条形,拼接成一个近似的花型,再有新鲜的桂花做点缀。
宛妍拿了一块:“是桂花糕,阿姊,你也尝一下。”
宛如也过去拿了一块:“这应该是新鲜的桂花做的吧,与那日我们吃的有些不大一样。”
宛妍点头,她已经吃完手里这一块了,还想再吃一块:“这桂花糕比之前的还要松软可口,而且桂花味更浓了,但又不是非常的甜,恰到好处。”
“额……”宛妍刚咬了一下,仿佛好像吃到别的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里面竟然有东西,是一个玉麒麟。
宛如笑道:“这花样可真多呀。我怎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宛妍拿起玉麒麟,端看起来:“这该是我收到最特别的一份生辰礼物了。”
宛如凑过去看那个玉麒麟:“这应该是有一对的吧?阿茵,再找找看,肯定还有的。”
“好。”
宛妍赶紧过去找,真的是被宛如猜中了,是一对玉麒麟。
这对玉麒麟虽然不是很大,但却是雕琢得极其精致,麒麟的神情活灵活现,仿佛是真的一样,而且还留有一面不曾雕琢,还特意多了一个孔,这应该是前后面合在一起,拿细绳或者是链子穿过,做吊坠做手链都可以。
宛妍笑着说:“这个拿来做吊坠和手链都可以呀。”
宛如说:“你再找找,说不定还真有东西把它穿起来。”
“啊,我都找遍了。”
宛如自告奋勇:“我去找。”
不一会儿,宛如就从盒子的夹层里找到一个链子来,他把这对玉麒麟和链子穿起来,又在宛妍的手里比划着:“这应该是一个手链。”
宛如把手链替宛妍戴上:“真是难为他这样好的心思了。起初我还真是以为他就送一盒糕点来。这送礼还真的是送出了境界了。”
宛妍举起手来,端看着戴在手上的手链,合在一起的两个玉麒麟在宛妍的摇动下发出声响。
宛如忽然叹息一声。
宛妍问怎么了。
宛如附在宛妍耳边说:“幸亏不是什么手镯、缠臂金的,不然就要引起误会了。”
男子送女子手镯、缠臂金是什么意义,宛妍不用想也知道,听宛如这么一说,她的脸上倒是瞬间红了起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又是有些恼怒,过去推着宛如:“这样害臊的话,阿姊也说得出来?”
宛如连忙躲过去,但又见宛妍的模样,是更想笑了:“我说得出,你倒是听不得呢。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宛妍此刻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看着那个玉麒麟手链,连忙扯下来。又一口否决:“他就是个羽林郎,怎么可能!”
宛如只是笑着不说话。
“可别光顾着说我。”宛妍走到宛如的身边,“阿姊应当有喜欢的人吧!”
宛如一愣,旋即又否决:“我没有。”
宛妍依旧笑着:“即便没有,也快有了呀。”
“你……”宛如气结,“你就会编排我。”
“哈哈哈。”
宛妍反败为胜,但也是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宛如,只是把手链放好,又拿起那盒糕点,出去了。
宛如也不同她一起出去,只是坐在那里微微笑着,还没发觉自己的脸已经慢慢的红了,等她反应过来,脸已经像烧红了一样。她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声叨念着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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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是太后六十五岁的寿辰,皇帝准备大办,设宴在豫园,宴请亲王公卿、王妃命妇。
俗话说,帝都有四郊,北郊围场、西郊行宫、南郊行宫,东郊豫园。皇帝在豫园设宴,也是表现出对太后的孝顺。
太后起初是不大同意的,怕过于豪奢,但经皇帝相劝,还是同意了。
豫园作为宴饮之地,也算是极为宽敞的,比之清心园,还要大上许多。
前院有梦思台,是主要的宴饮场地,乐姬、舞姬在台上跳舞弹奏,正中间是坐着太后和皇帝,左侧是命妇嫔妃等女眷,右侧是亲王公爵的男子,均用帘子相隔。
后院是年轻男子和女子游玩的场地,打马球、击丸、投壶、下棋、击鼓传花等都有,可以尽兴的游玩。
宛妍、宛如又可以与萧滢一道了,起初三人还是在一起玩着投壶,但萧滢却拉着她们两个去看打马球。
宛如、宛妍无奈,只好同萧滢去了,萧滢喜欢打马球,但奈何年纪小,上不去,就在旁边看着,但越看是越有兴致。
宛如本来是没有兴趣的,但后来也不知怎的,也感兴趣了,和萧滢一起谈论着谁会赢,谁会输,谁的动作不好,谁的动作好看。
宛妍觉得无甚乐趣,也就离开了马球场,自己一个人走着。
今年是暖冬,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初雪还没下,宛妍一贯喜爱的梅花自然也没有开,宛妍也就只好把目光抛向豫园里新开的花。
豫园没什么多,也就花多树多,宛妍一边走着,一边赏玩着,手里也拿了些新采的花。
宛妍停在一朵木芙蓉花面前,正想闻闻其香味,却瞧见远处一列过去的羽林郎,排头那个正正是秦宇恒,她起来喊他:“秦参事,你过来一下。”
秦宇恒闻言,交代了一下他手下的人,也就过去了。
宛妍笑道:“倒是多谢你送的礼了。”
“小小礼物,本是不值什么钱的,殿下不嫌弃就好。”
“我怎会嫌弃?”宛妍才想起,她今日没有戴那个手链,又给秦宇恒解释,“呃……今日场面比较大,我怕丢了,就没戴。”
啊,不对,她给他解释什么?没戴就没戴,有什么好解释的,真是多此一举呀。
宛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秦宇恒只是说:“殿下喜欢就好。”
是她喜欢就可以?还是说她喜欢怎样就怎样?宛妍有些弄不明白了。
秦宇恒并没注意到宛妍的神情,问:“殿下就一个人吗?”
宛妍嗯了一声:“她们都去看打马球了,我不大喜欢,就出来走走。”
“那……要不要臣送殿下回去?”
“不必了,我想随处走走。你……陪陪我吧。”
“好。”
“秦参事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就只有一个妹妹。”
“噢。”宛妍一笑,“那正好,我那还有些新得的绢花,也适合你妹妹用,回去后让王喜给你送过去。”
“那臣替臣妹谢谢殿下。”
宛妍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刚刚投壶的地方,这里倒是有许多的官家女子和世家公子,她觉着此处有秦宇恒在反而有些不好,还没开口,就被祁阳郡主赵宛奾拉着去玩。
宛妍只能和秦宇恒挥手告别,而后又与赵宛奾、林若珍、林世瑢玩着投壶。
赵宛奾是晋王赵元璟的女儿,只比宛妍小一岁,林若珍是楚国公府大房的嫡女,排行第四,不过七岁,而林世瑢是楚国公府大房的庶子,也是排行第四,只有六岁。
他们能凑在一起,多半是因为赵宛奾的母亲晋王妃出自楚国公府的缘故,晋王妃林蘩叶是林若珍、林世瑢的姑姑。
而楚国公林晋铭是太后的嫡亲哥哥,如此说来,宛妍与林若珍、林世瑢也算是表堂姐妹/弟了。
宛妍把手里的箭投过去,恰好投入壶里,她一笑,把场地让给林若珍。
林若珍,举起箭,找准机会,用力一扔,但没有中。
宛妍身后传来声音:“呀,真是可惜,四妹竟然没有中。”
宛妍转头看着刚说话的那个女子,她认得,是林若珍的庶姐,林若炫,排行第二,不过九岁。
林若珍轻笑:“我刚学,要不二姐来教教我。”
林若炫一笑,便走到林若珍身边,拿起桌上的箭,不一会儿,就投了过去,呃,没中,她尴尬一笑:“一时失手,再来一次。”
林若炫又投了一次,这回却是中了。
林若珍没说话,倒是赵宛奾说:“若炫妹妹的投壶也不算是极好的呀。”
赵宛奾毕竟是郡主,林若炫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而后寻了个由头,便走了。
林若炫走后,宛妍几人又玩了几回投壶,也觉着无趣,便不再玩了,到处走走。
赵宛奾建议:“去马球场看打马球吧,我哥哥也在那里。”
宛妍、林若珍、林世瑢也同意了。
几人就这样走着,宛奾、宛妍在前面,林若珍拉着林世瑢在后面。
此时,正好转角处走来两个男子,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那个穿着蓝色衣衫,后面的穿着淡色衣衫,二者都是差不多的身形,都是没有束发,容貌之间皆有相似的地方。
宛妍只认得穿蓝色衣衫的,是楚国公府大房庶出的林世珩,排行第一,与林若炫是同母所出。
而那个穿浅色衣衫的,宛妍应该是见过的,但却想不起来是谁,见林若珍姐弟叫着他二哥,宛奾也叫着他二表哥。宛妍便知道是楚国公府的大房嫡出的林世珹了。只是,宛妍不常见到他,他也该是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吧。
林世珩、林世珹见宛奾几人在,便停下,向宛奾稍微行了一礼,而林世珩记得宛妍,便也与宛妍问安了。
林世珹闻言,也拱手叫她一声三公主。
宛妍一笑:“不用这么多礼,若是论起来,还得是我喊一声表哥呢。”
林世珩笑回:“不敢当。”
随后,这两人与宛奾几个说了两句,便带着林若珍、林世瑢走了。宛妍也就和宛奾一起去马球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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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萧滢、宛如这里,她们还是继续在马球场上看着别人打马球。
现下是永宁伯府的邹允平、邹允明对晋王长子赵景星、唐国公府的唐希宥。
邹允平和唐希宥并排骑马,手执击柄,追赶着草地里的球丸,两人的击柄相碰在一起,一番拉扯后是邹允平获得球丸,他在即将到门洞的时候,拿手里的击柄奋力一击,把球丸击进门洞。
锣鼓一敲,旗子一插,再有一句“永宁侯府邹允平、邹允明胜”。
宛如在帘子后,看得是邹允平赢了,也露出了笑意,与邹允平的妹妹邹文敏说:“你哥哥打得真不错。”
邹文敏点头:“嗯,我两个哥哥都挺会打的。”
此时,邹允平下了马,擦了汗,已然走到帘子后面,与邹文敏说着话。
宛如在旁边看着,并不打算插话。但又见邹允平向她看来,她便是对他一笑,他也以一笑回应。
邹允平准备走了,宛如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慢慢离去。看着他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宛如低下头去,饮了一口茶,而后才想起萧滢来,她说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可这一会都多久了,还有宛妍,这出去逛着逛着也不知逛了多久,两个人就这么撇下她吗?
宛如念着她们还不回来时,萧滢已经回来了。
宛如问:“你在那去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事?”
萧滢说:“没什么事,就碰到五皇子了,与他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去赏景看花了。”
萧滢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是碰到赵景旸了。
她现在还记得刚刚的情景。
赵景旸笑着向她走来,问她:“县主不是说要送给我药酒吗?”
要是我真的送给你药酒,你岂不是给气死了。
萧滢笑道:“呃……忘记了。”
忘记?!就算我自己摔下,也是为你摔的呀。
“哦,妄为我等了县主的药酒……三日。”
三日?谁信你,我才不信你等了我三日的药酒。
“那殿下现在还好吧?”
“我本身就没摔的那么重。只是想着我帮县主拿风筝,县主看着我摔倒,应该会拿个药酒来的。”
“呵呵呵。”
这是说她不施恩图报了。
萧滢问他:“我现在送药酒给殿下可还……合适?”
你说呢?我都说我没把自己摔痛,你现在还要送!
赵景旸摆手:“不必了,我又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
你就是锱铢必较、斤斤计较(省略好多个)的人!
萧滢心里想说他,但脸上还是笑着:“哦,那就谢谢殿下上次的帮忙了。若无什么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嗯。”
萧滢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赵景旸说:“县主今日不会再放风筝了吧?”
“今日不放。”
何止今日不放,以后都不会放了。
赵景旸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萧滢往前走去。
萧滢走了好一会,见后面没有赵景旸的身影,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可转眼一看,觉得有些陌生,树木花草、亭台楼阁仿佛可以生出好几条路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哪儿?萧滢有些慌乱的走着,但好像已经分辨出哪里的出口了。
萧滢迷路了,天啊!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就迷路了。
她也累了,不再走了,就坐在一颗树下,想着要怎样才走得出去。
“县主这是在做什么?”
听的这声,萧滢明显的被吓了一跳,而后才看见是赵景旸,也才镇定下了,说:“没什么,就坐坐。”
赵景旸一笑:“县主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哪有,我就是,就是……随便坐坐。”
“哦。”
赵景旸这句哦,意味深长,明显的不信她:“此处比较偏僻,又没有人,迷路也比较正常。”
萧滢知他就是认定她迷路的,再者事就是如此,也不再辩解了,但也没有承认,只是不说话。
赵景旸就等着她那句帮她,她不说,他也不说,就这么僵持着。
十月的天,即使现在还没下雪,但还是挺凉的,秋风瑟瑟,吹的萧滢也有些不适,但还是硬撑着,不肯跟他说一句带她离开。
赵景旸看得她的样子,还真是能撑啊!他起来说:“我出来也久了,该回去了。县主……”
萧滢也起来:“我……也该回了。”
赵景旸看着她,忍不住的笑了笑。有本事就不要跟我回去。
萧滢也知他是在笑她,但也无法,还得靠他带她出去呢。
赵景旸把外衣脱下,披在萧滢身上。
“我不冷。”
“披着。”
“叫外人看见了不好。”
“那就在这里……”
“那我还是披着吧。等出了外面,再还给殿下。”
“嗯。”
……
所以,萧滢才一出就出去了那么久。
此刻,萧滢坐在宛如旁边,饮着茶,无意间向远处一看,又看到了赵景旸,赵景旸也是看到了她,向她微微一笑,她也以一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