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平晁互相试探后,李安歌暂时安心了,每日晚上打磨灵气,恢复肉身,虽然缓慢,但是每天都在进步。白天便随着李安盈在寨中瞎逛玩耍,一来二去,寨中的人也就熟悉了他,再加上他要比同龄人成熟的多,说话礼貌都很到位,逐渐的也得到了跟李安盈一样的待遇。
虽然如此,但李安歌还是能少说就少说,隐隐觉得暗处有人在观察他的行止,可能李平晁还是不放心吧。不过李安歌现在真的没有其它的心思,除了打磨肉身,更多的是在想如何开始修炼。多天的闲逛,不经意间的引导也让他对黑石寨及周边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黑石寨如前文所说,深埋于一个大岩洞中,洞内有水源,易守难攻,等闲周围的势力荒匪也不会打寨子的主意,又承李氏经营多年,算是蛮荒边缘少有的能够休生养息的地方。
黑石寨周围三千里范围内叫得上名号的势力有三寨两山一谷,其中三寨一谷都是人族,分别是黑石寨、杨白寨、陀寨、黑游谷。而两山都属于妖族,分别为云龙山、金鸡山。大概是因为太靠近镇魔关的缘故,虽然十万里方圆都是默认的缓冲区域,但是靠近商朝的地方还是人族比较多一些。
这些谷寨大多是经过了数代的传承才能够被周围的势力所承认,至于那些随时能够覆灭或建立的小村小寨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了。这片区域不论妖还是人中坚力量就是后天战力,只不过只有人族才会有那么细致的等级划分,对于妖和蛮兽来说,无需那么复杂,能够吃了你就比你强,被你吃了就比你弱,就是这么简单。
通常情况下,人族势力互相之间都遵循守望相助的潜规则。人族个体实力相对弱小,要不是妖族数量稀少,人族能不能在这片区域立足还是个问题。而且人族也需要互相之间通婚来保证后代血脉不会出现太多的白痴和残疾,李氏原本以为李安歌也是这样的情况。
相对来说,李氏的实力在人族的四个势力算是最强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明面上有先天境界的大长老坐镇,还因为寨中的人口也是最多的,其它聚居点最多也就几百人。李氏后天八九层的高手数量也是这几个势力中最多的。
杨白寨和黑游谷来历和黑石寨李氏类似,没有完全蛮化,行事之间还是有章法可寻,互相之间也都能够文明的沟通,而陀寨则完全是蛮化的土著人族,好勇斗狠,弱肉强食,内部时常争斗,换寨主也是平常事。
多数时候,出猎的时候遇到杨白寨和黑游谷的猎人都能够合作一二,毕竟之间算是姻亲。遇到陀寨的蛮人则是要小心他们翻脸不认人,见利起意,背后捅刀子。
李安歌暗暗记下这些情况,有备无患,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黑石寨李氏传家功法主要有三部,分别是《蛮牛劲》、《清风决》和《虎豹决》。蛮牛劲和清风决分别修炼的是力气和速度,虎豹决介于两者之间,有力量也有速度。先天境界以下都是偏向于凡人间的锻体,只有先天以上才有涉及到粗浅的灵气应用。
修炼蛮牛劲的人灵机偏向于土属性,修成之后力大无穷,防御力惊人,是肉盾的最好选择,战斗时通常都是硬抗,冲锋在前。修炼清风决的则是女性居多,注重隐秘和速度,是做斥候的最好人选。至于虎豹决则是寨子里的中间力量,对阵时能够发挥出杀伤力又能够灵活机动,生存能力强。
修炼的手法也很简陋,在李安歌看来不过是凡人间普通的锻体方法,对灵气的利用率极低,所以往往需要用大量的资源堆积才能造就一名高手。黑石寨也是经过历年的积累才能够有那么些后天九层的高手作为底蕴存在。
李安歌现在肉身还没有修复完成,神魂中也没有浮现新的功法口诀,虽然每天黑石寨的生活确实很让他陶醉,周围的人也都很友善,但这一世他注定要踏上修真的道途,只是还不知如何着手,心里也有些茫然。
李安歌盘算着到族中授典的时候,或许能够借鉴下这个世界的功法到底是怎么个路数,自己能不能修炼,在没有获得修真功法之前,或者可以试试李氏的凡人功法,先有一点自保之力再说。
等到族中授典的时候,身体大概能够恢复到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识海中三千灵机还是老样子,在流光的牵引下缓缓旋转,神魂倒是日渐增长,发出的毫光也越来越长,看来是从记忆碎片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只不过李安歌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李安歌和李安盈走在黑石板的路上,经过几天的吸收恢复,李安歌的身高已经超过李安盈了,为此李安盈还有点闷闷不乐,不过也很快的就改口叫哥哥了,对她来说,哥哥还是弟弟其实就是一个游戏,只要有人陪她玩就好了。
他们现在是去李安盈的家的路上,因为李安盈的关系,李安盈的母亲对李安歌也熟悉起来,见他醒过来后开始长个,破破烂烂的兽皮衣已经衣不遮体,就用硝制好的兽皮给他缝制了一件衣服,让李安盈来喊他去试穿。
一路上遇到的李氏族人都亲切的跟他们两个小人儿打招呼,李安歌也都一一应对。路过那日给他第一碗杂碎汤的婶婶家时,通过大门却看见那婶婶面色悲戚的坐在院子里有气无力的干着什么。
李安歌略一皱眉,他对这个婶婶的印象很深,放上那一根大骨棒时的毫不犹豫让李安歌当时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情。不知道这几天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婶婶这么伤心。
扯住蹦蹦跳跳一无所觉的李安盈,拐进了这个院子。那个婶婶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两个人,还在那愁云惨淡的干着活。李安歌按住满脸疑问的李安盈,咳咳两声,走上前问道“婶婶,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婶婶这才发现了他们两个,听到李安歌的询问,不禁的又有泪留下来。李安歌没有催促,只是用关心的眼神看着婶婶,等待她平静下来。
好一会婶婶才从自己的悲伤中缓过来,“盈盈,安歌啊,你们怎么来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快出去玩吧。”李安盈也发现了不对,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婶婶的旁边,乖巧的问,“婶婶,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让爹爹收拾他。”
“没有的事,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这就是宿命。”婶婶看李安盈说的这么认真,忍住悲伤,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摸摸李安盈的头说。
“婶婶,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我们能够帮上忙呢。”李安歌看婶婶还是不说,冲口而出,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上什么,但心中有一股不忍的情绪,不想看见她如此悲伤。
看着李安歌认真关切的眼神,婶婶犹豫了一下,把他也拉过来坐在身旁。低沉的说道“你们还小,还不明白在这蛮荒能够活下去是多么的艰难。”说着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原来这次黑石寨狩猎虽然收获很大,但是还是没有避免人员伤亡,面对一只濒死发疯蛮兽,婶婶的丈夫为了救儿子被撕碎,却也只救回了儿子的半条性命,儿子伤了内腑废了修为。这样的伤亡对整个李氏宗族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甚至李平晁在长老会中汇报的时候提都没有提。
人就是这样,只要没有落到自己头上,都会视之为平常,只有落到自己的直系亲人身上时,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悲伤。
一般情况下,只要还有战力,寨子中会一如既往的分配该有的物资。而那些失去战力的族人,不管原来的地位如何,今后也只能领一份口粮苟活着。大部分的人是忍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的,但他们心里明白族中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按照蛮荒的法则,他们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多数时候,这些失去战斗力的人会默默的在黑石岩洞中寻找一个隐蔽的岩洞,默默的等待死亡。他们想用这种方式给族群尽可能的节省一点资源,也算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声抗争。他们是曾经的强者,不论现在怎么样,都有一颗强者的心,不愿最后沦落到被施舍的地步。
婶婶的儿子虽然被猎队带了回来,但是被医堂诊断为失去了修为,以后也只能当一个领取最低配给的废人。虽然才十来岁,但是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猎人了,已经被蛮兽的鲜血洗礼过无数次,根本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废人,即便他的命是他爹换来的。
婶婶得到噩耗,虽然失去了丈夫,但儿子还活着,生活还有希望,细心的照顾着儿子。却在今天准备给儿子换药的时候发现儿子不见了,顿时她忍不住了,积压的悲伤一下爆发了,她知道儿子干什么去了,族人的默契却使她没法去找回儿子。
这些曾经的强者做出了选择,谁也不会去干涉,而且很快就会被人刻意忘记,他们唯一存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只会在族谱和至亲的人心里。婶婶也无法阻止儿子做出选择,只能不停的忙碌,未来一片黯淡。
李安歌和李安盈都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情。李安歌是因为刚接触这个世界,李安盈则是因为大家对她的宠爱,虽然终归要面对,但晚一点让她知道,就能够让她的可爱活泼,调皮捣蛋成为大家心里一道光不是更好么。
李安歌的拳头捏出格格的声音,他实在没想到在黑石寨安静祥和的生活下居然隐藏着如此冷酷的规则。要是从前绝情绝性的时候,他可能会觉得这样的规则是最合理的,但今生又不是绝情绝性,想想也许下一个选择这条道路的人可能是任何一个在街上对他微笑的大人小孩,是任何一个偷偷给他塞块肉干的膀大腰圆的婶婶,他的心里就像被火炙了一样。
不管跟脚如何卑微,今生决不能如此的视自己为蝼蚁,生死靠别人的怜悯。李安歌从未如此渴望掌控自己的命运,他无比渴望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只有这样这最后一世才甘心吧。
李安盈也是沉默着,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寨中每个人都很和善友爱,都宠着她,她从来没有留意过寨中那些默默消失的人。她不知道她的无忧无虑实际上是这些人用性命换来的。
李安歌有些担心的看着李安盈,她接触的世界还是太小了,就算是识文断字的天才,有些道理也需要亲生体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婶婶,你别伤心,我去找坚哥,说服他回来。”李安歌站起身来,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婶婶的儿子叫李安坚,本身是希望他坚强的意思。
婶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了下来,“算了,你们去玩吧。”说罢,转身进了石屋,轻轻的掩上了门,一会门后传来压抑低沉的啜泣声。
李安歌和李安盈对视了一眼,李安盈情绪也不对,“哥哥,你要去找坚哥么?我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