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弘一郎暗喜。他早就知道,近期一一五师闹腾得太厉害,自己身为特务机关长,远藤司令官早晚会向他征询这股八路军的底细,如果不把功课做到头里,不进行有价值的情报分析,不仅是他这个机关长的失职,更辜负了司令官对他本人的厚爱提携。因此,中弘一郎撒出了大批特务人员去收集和整理情报,然后关起门集中分析八路军的作战特点,加班加点,群策群力,终于写出了《对一一五师作战研究》小册子。这是他今天献给远藤司令官的一份厚礼,也算是对远藤司令官提携他的回报。
中弘一郎拿出那本小册子,双手交给远藤太郎:“司令官阁下,这是敝机关编写的《对一一五师作战研究》,请司令官审阅。”
远藤大喜。他接过来一边翻阅一边说:“中弘君,我以后会详细拜读的。现在请你择要解释一下。”
中弘一郎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司令官阁下。第一,现在进入山东的一一五师,并非一一五师的全部兵力,只是小股兵力。目前,一一五师采取分兵分批的方式,从不同方向,通过不同的方式进入山东。第二,一一五师刚进入山东,尚未深入到山东腹地,并未和原在山东的八路军完全会合,没有站稳脚跟,没有建立起他们自己所谓的根据地,武器弹药、粮食和兵员得不到供应和补充,现在正是皇军剿灭这股八路的最好机会。第三,和其他八路军主力部队一样,一一五师擅长打运动战和游击战,皇军可以分多路对其进行围剿,但别忙于攻击,然后逐步将其压缩到狭小的区域内,使其丧失打运动战的机会。逼着一一五师和皇军打阵地战。在确定一一五师的位置之后,可呼叫空军支援和采取重炮轰击,彻底摧毁一一五师的战斗意志。第四,一一五师的战术能力较强,皇军与其近距离作战,未必能占到上风。据卑职所知,平型关之战,一一五师曾和皇军展开了大刀对刺刀的白刃作战,结果皇军……”中弘一郎说到这里,不由地停下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十一年前自己在这座城市,曾经遭遇支那一名格斗高手,被瞬间夺去了指挥刀,险些丧命于他的刀下,成为自己从军以来的最大耻辱,至今仍然耿耿于怀。
远藤见中弘突然停下来,便问:“皇军怎么样?”
中弘说:“皇军遭到严重的挫败。所以,平型关之战不仅是皇军在支那战场上所遭到的首次挫败,也是皇军和支那军进行白刃作战的首次挫败。”
远藤很是吃惊:“中弘君,我记得你曾说过,皇军的射击技能和刺杀技能,绝对无敌于天下。皇军两年来的实战也确实证实了你的结论。为何唯独八路军还要高于皇军?”
中弘一郎似乎早就预料到远藤会有此问,便解释道:“这是因为,八路军士兵大都是经过所谓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兵,个个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丰富,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八路军在红军时期就缺少弹药,故而比较重视白刃作战。久而久之,八路军的白刃作战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据说,八路军一一五师的师长有一句名言:‘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才是过硬的部队’,这说明,这支部队有着白刃战的传统。卑职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皇军……皇军应不要和一一五师进行白刃作战”
远藤太郎说:“啊!皇军应避免和一一五师进行白刃作战?这倒是一个新鲜的说法。不过,白刃战可是皇军的传统战法啊。”
中弘一郎说:“是的司令官阁下!卑职当然不否认这一点。但我军弹药充足,火力强大,为何一定要和一一五师打白刃战?卑职认为,白刃战是火力不足和缺乏弹药时的无奈之举,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乃至现在,皇军过分夸大了白刃战的威力,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远藤太郎点头说道:“是的,皇军一直强调武士道精神。很多人都认为,只有和敌人面对面地白刃作战才是武士道精神。这其实是对武士道的误解。好了,中弘君,对付一一五师,你还有什么想法?”
中弘一郎说:“两年来,八路军一一五师一直和皇军交战,熟悉皇军战法。皇军常规的战法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因此,我们也需要革新战法。中国有句古话叫‘擒贼先擒王’,卑职觉得,这句古话对我们对付一一五师也很有启发。”
远藤太郎“唔”了一声,感兴趣地说:“中弘君,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擒贼先擒王’就是要对一一五师的首脑人物予以绞杀?”
中弘一郎道:“不全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皇军可以对一一五师的首脑机关予以打击,如果能够瘫痪他甚至彻底消灭他,这比单纯地绞杀一一五师的首脑人物更有杀伤力。何况,皇军在消灭一一五师首脑机关的同时,同时也会绞杀一一五师的首脑人物。”
远藤太郎兴奋地说:“中弘君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你已察知了一一五师首脑机关的下落?”
中弘一郎不禁有些自得:“司令官阁下,卑职刚才说过,一一五师这次进兵山东,是通过分期分批的方式进行的。其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一批是一一五师中的教导团,而教导团此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一一五师的师部机关。也就是说,目前这股八路军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一五师师部机关的所在位置。”
远藤大喜。他急急地追问中弘:“中弘君,既然如此,一一五师师部机关现在在哪里?”
中弘一郎回答:“是的,司令官阁下。通过对八路军电台讯号的侦听和皇军谍报人员的工作,卑职已经确认,一一五师的师部机关目前正在泰安西部一个名叫梨村的小山村休整。”
对罗政委来说,梨村休整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算起来,从开始出发到现在,部队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出发的时候天下着大雪,走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望着树枝上的积雪,罗政委诗兴大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时,战士们大都冻得缩着脑袋打哆嗦,其中张来虎尤其哆嗦得厉害,听到罗政委吟诗,张来虎就向罗政委说:“政政政委,这哪哪有千千千棵树树……”大家都笑了,罗政委也笑了。他说:“老虎,你这一说,还不知有多少亿棵树呢!”张来虎争辩说:“这这这也没没没梨梨……”可现在,梨村的村前村后真的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了,战士们和张来虎倒也不再打哆嗦了,可却也不敢过度活动,至于长途跋涉快步如飞更是不可能,因为稍一活动他们就会浑身大汗淋漓苦不堪言。为啥?战士们还都穿着出发时穿的棉衣!
部队换装可是目前比拔除鬼子据点和开辟抗日根据地还要重要的头等大事!
当时八路军的后勤供应能力非常差,即使像一一五师这样的主力部队,也只能靠自力更生解决服装问题。罗政委于是决定就地休整,他拿出压箱底的百来块现大洋,派人到处采购洋布和土布,找了印染师傅统一印染,发动了梨村以及周围几个村的姑娘、婶子、大娘,加班加点做军装和军鞋。梨村虽然是个山村,但和周边大镇甚至县城的联系比较密切,采购布匹和制作服装还算快捷,仅仅一周的功夫,师部机关以及教导团的全体战士们就都焕然一新浑身轻松,再也不用怕浑身臭汗淋漓了。
可就是在这一周的功夫里,嗅觉灵敏的中弘一郎就嗅到了他们的位置。其实这也正常,部队停滞不前,师部的那台大功率电台却加快了运转频率。而大规模地采购布匹更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出部队的意图。日军来山东时间很长了,这些县镇除了设置据点之外,更安插了很多耳目和汉奸。罗政委知道,如此大规模采购布匹的行动几乎等于把部队的行踪泄露给了敌人,敌人有可能在几天的功夫就会循迹而至。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部队终于换装完毕,可以继续东进了,部队整理好行装,集中在村头,罗政委发表了简短的讲话,正要下令开拔,侦察员传来了消息:济南、泰安、兖州等方向发现了大批鬼子,正在向这里运动!
罗政委心道:终于来了!他立即下令:“东进计划暂时中止!立即准备堵击鬼子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