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绘画功底深厚,要感谢她前世的祖母。她自幼活泼好动,且叛逆任性。祖母是有名的画家,喜静,对这样的孩子自然头疼不已,便强迫她随自己学习水墨画,幼年至成年,十几年风雨不间断。后来证明祖母是对的,绘画的确能让人心境平和,更让她的气质变得文静秀雅,唯一不能改变她的,是骨子里的叛逆任性。
吃过午饭,蝶舞喝了两杯酽茶,到西暖阁,继续让含桃教自己刺绣。不是不想睡个午觉,但她以前听人说过,减肥的根本,说到底就是少吃少睡多运动。目前,她能想到的运动方式有限,吃睡这一块,是打死也要控制好的。因而每天中午都用酽茶赶走瞌睡虫,用这些时间专心做绣活。
晚间,水彤代顾姨娘过来告诉蝶舞,大太太明日要去寺里上香。
自从退亲事后,大太太便称病静养,连日来谁也不见。如今能走动了,便代表身子已无恙,府里的这些小姐、少爷、妾室自然也要如往常晨昏定省。蝶舞笑着说记下了,当晚早早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蝶舞早了两刻钟起床,强迫自己多做了一个仰卧起坐,梳洗吃饭后,和含桃往大太太住的锦园走去。路上觉得腰酸腿疼,一如往日,苦不堪言。这真是一场硬仗,想赢,就要狠下心长期折腾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战胜,想在这个时空得到幸福,就是痴人说梦。因为知道输不起,所以她能够对自己残忍。
出了后花园,是一条宽阔的夹道。蝶舞远远望见两道人影从一个园子里走出来,两个人见到她,停下脚步等在原地。是五小姐蝶翠和贴身丫鬟。
蝶翠穿着白色印花褙子,藕色挑线裙子,明眸皓齿,宛若一朵清丽的花朵。见到蝶舞走到近前,仍是倨傲地微扬着下巴,嘴角一抹鄙夷的笑。
那姿态、那笑容让蝶舞极不舒服,却也只是冷冷一瞥,缓步往前走去。
蝶翠跟在蝶舞身后,和丫鬟说起话来:“紫苏,你可听说了?段家来退亲那日又提亲,原来人家的意中人是二姐,哎呀呀,真是笑话!”说着哼了一声,“只是苦了二姐,好好的一门婚事,就被碍事的人耽搁了。我若是那个人啊,早就悬梁自尽了,活在人世也是丢人现眼,何苦来呢?”然后又咯咯笑出声来,“只怕肉大身沉,找不到能悬梁自尽的绳子。”
丫鬟紫苏应景地笑起来。
蝶舞飞速地转动着脑子。日后,她的目标是做个标准的深闺小姐,赢得顾姨娘和大老爷的改观。若在深闺,之前的蝶舞在外面做下的事、惹出来的流言蜚语就与她无关,外人就算说,她也没有机会听到。若是在府中还如之前一样被奚落,若只是如常反唇相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此一来,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被气疯了,改变也就无从做起。而蝶翠,也是妾室所生,有什么资格奚落她。
念及此,蝶舞猛地顿住脚步,转身时卷起了衣袖,扬起手,狠狠地给了蝶翠一耳光。
蝶翠被打得一个踉跄,定住身形,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蝶舞,喃喃地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她和蝶舞多年来相互厌恶,却因为畏惧大太太惩罚人的手段,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闹。
“不分长幼,信口雌黄,不打你打谁?”蝶舞冷冷地回道,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补两下。
“大小姐,姐妹不和可是大忌。”紫苏护住蝶翠,后退了几步。
蝶舞声色俱厉:“你们还知道我是大小姐?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指桑骂槐口出不敬,你们犯的又是哪一条?”她的手抬了抬,忍下了要叉腰的举动,那是她前世的一个习惯。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紫苏行了个福礼,扯了扯蝶翠的衣角。
蝶翠咬了咬牙,看看蝶舞的身板,再想想自己,胖瘦分明,想以牙还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看了看锦园,目光微闪,举步前行。
看样子,是要去向大太太告状。蝶舞挑了挑眉,侧身让到一旁,等蝶翠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忽然伸出了脚。
蝶翠哪里会想到蝶舞会有这种行径,毫无防备之下,身躯向前栽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嘴啃泥。片刻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蝶舞若无其事地一笑,给强忍着笑意的含桃递了个眼神,缓步走向锦园。
含桃追上来,声音虽低,却很兴奋,“小姐打得好!早就该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了。”片刻后,又忍不住担心,“万一大太太知道了……”
蝶舞平静地道:“大太太不知道也就罢了,算她走运;大太太若是知道了她说的这些话,她就等着受罚吧。我就是算准了这一条,才会这么做的。”
“对啊。”含桃的一张俏脸笑成了一朵花。
蝶舞却轻轻叹了一口气。蝶翠虽然言语恶毒叫人不快,却也证明了是毫无心计的人。别人,恐怕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进到锦园,蝶舞没去理会下人们各有深意的视线,大大方方走进正房。
大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神色怏怏的,看到蝶舞,露出一个笑脸。
“母亲。”蝶舞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坐吧。”大太太的语声很温和:“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蝶舞说完,在一旁的杌凳上坐了。
大太太点点头,又问:“近来一直在习字作画?”
蝶舞就笑道:“不过是胡乱涂鸦罢了。”
“肯学就好。”大太太转头吩咐尧妈妈,“晚些时候,把我珍藏的那套文房四宝给大小姐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