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房里,忽然有了主意,研磨后,开始在宣纸上细细描画起来。她把自己心里最喜欢的几款耳坠、耳钉的样式画了出来,又根据现今的情况、女人们喜欢的风格细细调整,尽量满足自己的喜好,又不会太打眼。她觉得容易,真做起来却很费心思,半日光景也只完成了两个式样。
午后,管家带人把颜料画笔送过来了,知道寒烨昭在歇息,便用眼色命令小厮,半点动静也无。蝶舞敷衍地应付几句又打了赏,便回到书房继续埋头设计耳坠的式样。一日光景,不知不觉就消磨掉了。
期云阁上下都没想到的是,寒烨昭这一觉能睡到黄昏。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蝶舞也越来越心急。如果此间主人换了钟离薇,自然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这个人是她,钟离薇又刚安排好几个人侍寝的日子,他今夜若是留在这里,别人就难免会想偏了。
蝶舞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以委婉的方式把他撵出去。她端着沏好的一盏茶走进寝室,放在窗下的茶几上,点亮了烛火。
躺在床上的寒烨昭立刻清醒过来,下地走到茶几前,坐在玫瑰椅上,声音透着几分慵懒,“有什么事么?”
早知道他这样警觉,就该早些闹出点儿动静来把他吵醒。蝶舞这样想着,嘴里恭声道:“时候不早了,将军睡了整日,也该用膳了。”
寒烨昭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这几日都没睡个安稳觉,今日乏得很,你叫人摆饭,自己吃吧。”
他这样体贴的说辞,真把蝶舞难住了。应该直言不讳么?告诉他叫你吃饭是假,请你换个地方是真。那不是找死么?他是一家之主,只要他愿意,睡在院子里都没人敢管。
蝶舞抬头看他一眼,见烛光里的男子一身白色中衣,姿态随意而优雅,眸光澄澈如幼童,唇角微微上翘,现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她猜他可能又在耍坏为难自己,到了嘴边的话却硬是说不出来了。必须承认,细看他的时候,她总会犯身体原主儿的毛病……花痴,而且不是不严重的。
寒烨昭的笑意越来越浓。
蝶舞慌忙垂下头,告诫自己现在不是犯迷糊出糗的时候,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将军,妾身只是一个新进门的妾。”
“如何?”
“妾身自然愿意日日服侍将军,只是……”蝶舞觉得直接把钟离薇搬出来,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只好碎碎念,“妾身,只是个妾。”
寒烨昭还是装糊涂:“又如何?”
蝶舞只好昧着良心恭维道:“将军是名满天下的英雄,又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妾身这点儿小心思,将军自然一眼便能看穿。妾身只求安稳度日,将军又素来待人宽和,想来定能体谅妾身的为难之处。”
这一堆高帽子扣的,让寒烨昭气不得笑不得,“说来说去,不过是让我歇到别处,你明日落得好做人。只是时日久了,无人庇护,怕是无人给你安稳。”
说的倒是真好听,仿佛他歇在这里是有意庇护她,换个人,大概会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平素话不多,其实极擅言辞。蝶舞只好直面现实,提醒他:“可妾身别无选择,将军也不会常年歇在这里。”
寒烨昭笑着凝视着她,“你未挽留,怎知我不会常年歇在这里?”
蝶舞想说,“你去死。”好像他歇在这里真能给她什么好处似的。看起来他实在是太闲了,芝麻大点事也要刁难半晌。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只好继续碎碎念:“妾身只是一个……”
“罢了。”寒烨昭终于忍受不了她念经了,剑眉微蹙,站起身来,“更衣。”
结果最重要,能如愿就好。蝶舞服侍他穿戴整齐,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喜色,又发现自己只到他肩头,暗自琢磨着自己还能不能再长高。脸颊忽然被他一手托起,看到他沉郁的面容,他漠漠道:“为何你与别人不同?还是你眼中只能容得下那些龌龊之辈?”
蝶舞苦笑,知道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审美观,于是避重就轻,“将军言重了,妾身只是按规矩行事,不出错才能自保,才能奢望一份安稳。”
“什么规矩?哪个混账给你立的?”寒烨昭语带怒意,说完转身就走。
蝶舞险些笑出来,猜测着钟离薇此刻有没有打喷嚏。
寒烨昭很生气,他见多了女子对自己投怀送抱,即使性子孤傲的亦对自己满心敬重、放低身段刻意逢迎,就是没见过千方百计把自己往外推的,还是在自己的府里。出门被冷风一吹,想到了这一切都是钟离薇苦苦纠缠的结果。期云阁是巴不得他走,正房是千方百计要他照常规行事,这些女人,真是让他头疼。
蝶舞做出送他的样子,站在门口看他走远了,心里才踏实了。回到房里,颇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恨不得跳着脚欢呼庆祝。
吃罢饭,去了正房,和她预料的一样,戴姨娘没来。不知为何,她觉得钟离薇和沈姨娘的面色很凝重,王府里的人第一次侍寝,有必要这么紧张么?还是她们另有目的呢?
钟离薇寒暄几句就端茶送客,留下了沈姨娘说话。
蝶舞回到房里,把笔墨纸砚拿到厅堂的炕桌上,坐在大炕上,继续埋头描画。偶尔抬头看一眼寝室那边,抿唇苦笑。如果,他不是断袖,自己恐怕就不是今日这样的心境了吧?
此时便有丫鬟在门外禀道:“姨娘,邵将军来了。”
蝶舞很是诧异,他来做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放下笔,吩咐丫鬟请邵以南进来,屈膝行礼后,道:“邵将军想来还不知情,今日将军歇在戴姨娘那边。”言下之意,是你快点儿去那边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