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更想问问您是什么意思。是我还是您太健忘?旧账未清,就又开始干涉我房里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蝶舞清澈的眸光中逐渐凝聚起一股寒意,“我若是您,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也为蝶钰积点福。我一个不能生养的人,想来是作孽太多所致,若是如此,我为何不能更恶毒一点?把姐妹置于死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太太恼羞成怒,站起来,手指点着蝶舞,厉声道:“可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嫡母,我进这道门,是应当应分的,我为我的两个女儿日日奔波,谁敢说什么?”
蝶舞以手托腮,漾出一个明媚的笑脸,语声柔和,话却冷凛,“你敢再做些龌龊的勾当,我就敢把你拒之门外。你们母女连心,我偏让你们咫尺天涯。”
僵持间,就有小丫鬟在门外禀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大太太看着蝶舞,冷冷一笑,“你不要,我就亲手送给将军,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拒绝我的好意,看你如何阻拦。”
蝶舞忍不住叹息一声,人若执意自找难堪,真是神仙都拦不住。早已没了胃口,示意丫鬟撤下饭菜,去沏茶来。
寒烨昭缓步走到门内,回身从乐安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竹笼。
蝶舞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蜷缩在竹笼一角,心头一喜,顾不上其他,快步迎了上去,嘴里问道:“小兔子?是不是小兔子?”
寒烨昭险些就学了钟离睿翻眼睛的动作,斜睇她一眼,把竹笼送到她手里,“你这是什么眼神?”
蝶舞把竹笼举高,脸上洋溢着惊喜,“是小猫啊!”随即又担心他对猫毛也过敏,“养这个,你没事么?”
“没事。”寒烨昭刮刮她的鼻子,“屋里添了它,你也不至于太闷。”
蝶舞转头看看被他们晾在一边的大太太,把小猫交给静荷,以眼神示意寒烨昭。
寒烨昭这才留意到早已站起身的大太太,神色转为清冷,微一颔首,就要去更衣。
“将军请留步。”大太太出声挽留道,语声多少有些心虚。方才这对夫妻不过三言两语,却足见情意绵绵,使得她心里五味杂陈,不明白蝶舞怎么会有这等好福气,而自己的女儿却饱受冷落;担心通房之事即便说了也是白费功夫,却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不论怎么说,论辈分,她是寒烨昭的岳母,她送上门来的东西,难道他还会直言拒绝不成?即使他不情愿,给她几分脸色,也无妨,她要的是最终的结果,并不介意这过程好看与否。如若错失这个机会,日后也只得认命了。
寒烨昭看了蝶舞一眼,眼中有一丝不解,之后才转身坐下,问道:“有什么事么?”
蝶舞看得出,他的大男子主义又不知不觉跳出来了,一定是在心里问她:你娘家的事自己解决不就好了,有我什么事?抿嘴一笑,静静站在一旁。
大太太谨慎地道:“蝶舞进门已经有些时日了,怕是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我教导无方。”
蝶舞闻言嘴角一抽,转念一想,她的确是教导无方,这末一句倒是实话。
寒烨昭没有搭话,等着下文。
大太太只得继续道:“近来得知蝶舞身子不适,却寻不到能治疗她病症的良方,心里亦是苦闷不已。又怕将军被家事烦扰,不能专心于政务,便找了两个丫头送了过来,让她们帮蝶舞服侍将军。方才正和蝶舞说着此事,恰好将军就回来了。”说着,示意两个随行的丫鬟向前走了一步,又笑道,“蝶舞这孩子脸皮薄,不知如何向将军言明,我只好替她把此事挑明。终归是一家人,都是为了给将军解忧,也就不顾及那些世俗礼仪了。”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亦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含桃和静荷听了,脸上皆现出怒意。
蝶舞却觉得脸在发烧,自己有这样一个嫡母,不知他会是怎么个心情。
寒烨昭初时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不论怎样,也是慕容府中的主母,怎么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这样一位嫡母……他看了蝶舞一眼,她以前的处境,完全可以想见到。有心发火,却又怕传扬出去招致非议,说他看不起她娘家人倒无所谓,只是怕她会因此又被人指指点点。思忖片刻,他点一点头,“那就留下吧。”
大太太闻言大喜过望,刚要让两名丫鬟施礼,寒烨昭却又给她浇了一头冷水。
他转头对蝶舞道:“有两名家丁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你近日忙,怕是忘了此事。赶早不如赶巧,此事我就帮你做主了,将这两名丫鬟许配给他们。”
蝶舞笑着点头应是。
“将军。”大太太觉得比挨了一记耳光还难受,急切地道,“我和蝶舞商量好了,要把她们留下做通房的。”
到此刻还在撒谎。蝶舞抬手揉了揉额角,真有些头疼了。
寒烨昭耐着性子反问:“什么通房?我何时动过这个心思?”
语声明明很平静,却突然间有了丝凉薄,让人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太太垂下头去,知道她和蝶钰的一线转机就这么失去了。
寒烨昭又对蝶舞道:“以后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就是,不必烦劳别人。”语声不自觉地就融入了几许温情,“记住没有?”
蝶舞配合地道:“妾身记住了。”
大太太再没有停留下去的余地,灰败的脸上极力挤出一丝笑容,仓促地告辞离去。和她同来的两名丫鬟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失望之余,险些哭出来。含桃和静荷满则脸笑容,把两个人带出厅堂,安置到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