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要给郭贵人配人手?”晴之问道,“殿下没送人来吗?”
“哈..我瞧着是没有。”芳官打了个哈欠,眼下一片青灰。
“你昨夜里没睡吗?”晴之见她一副摇摇欲坠地样子,关心道。
“还说呢,幸亏芳官没睡着。”宝钿叉着腰,刁钻又操心地哼了一声说“那郭贵人今早也不知是夜游还是怎样,竟然走到你房里,我来时吓了一跳,芳官还伏在桌上等着降她呢。”
“还有这一回事,昨夜里睡得太晚,我都没察觉。”晴之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那今日你便歇着吧,这模样瞧着我怪心疼的。”
“好,我也这样打算的,稍下将春生唤来屋里候着。”芳官说,“不如今日丽妃到坤宁宫探探口风,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她一个人,也不太好。”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便麻烦你直接安排起来。”晴之点了点头,“如果殿下那有什么意向,我去说便是。还有寻个机灵点的过去,平时大小适宜报道你那即可,你觉得有问题了再来与我说。”
“嗯!”听到这话,芳官松了口气,她从郭贵人那出来直奔丽妃这就是为了说这些。丽妃听懂了也由着她的想法来,意见被采纳,她觉得有些开心,“那我先下去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明日便是神宗祭了,下午晴之等人须得随着池皇后到那处街巷,确认一切无误。
年节时,王室成员们会集体莅临给百姓们观瞻。当然也有不少人会趁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因此夜三与晓四场是游玩放松的大场,多是民间游艺或者大家台子;早一与午二则给贵族朝官们巡游的大场,第二日大半的店铺会休沐一整日,来日再开。
一般商铺商会也会选在这两日售卖新花式,晴之与嘉夫人便向池皇后建议单开一条大街做商会市场。池皇后听了觉得十分不错,与文帝商量后当日便回复曰可,但须得着眼窃贼与乱子还不能让商号们觉得不适。
嘉夫人道这主意是晴之想出来的,便与池皇后说让晴之主要负责商会市场这件,今日她随行外出便是去商会市场的瞧瞧成果的。
池皇后一行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又带了几位尚宫司典,一共三辆。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晴之坐的屁股都酸了,但第一个下车的池皇后堵在门口不动。嘉夫人还好,但晴之就不行了,她轻唤了一声嘉夫人但没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嘉夫人自己估计也受不了了,她伸手敲了敲马车架子,池皇后立刻先开帘子走了回来。
“我瞧见鬼了!”池皇后用气音夸张地说道。
“哈?”嘉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殿下这是怎么了?外面可是有什么?”晴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掀开帘子,她想趁这机会走下马车。
“别。”池皇后手劲也不小,一把便将晴之扯了回来,“不行,你别出去。”
“啊?”晴之见池皇后这反应,方觉得或许真的碰见什么事了,但究竟是什么能让皇后这般行为。
“我真的见鬼了,就在那边。”池皇后又强调她见到鬼了,嘉夫人则一言不发,只有晴之一人左右为难,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如同嘉夫人一般不作声,还是安慰池皇后。可安慰又不知该从何开口,皇后她向来磊落,并非神神叨叨之人。
“你这是瞧到谁了?”嘉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直接说出来。”
“我瞧文瑶在外面候着呢……”池皇后说出口后,车内陷入了一阵寂静。
“她也没怎么啊……”晴之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她本来也没怎么啊。”嘉夫人瞥了一眼晴之,跟着说了一句。
“这……”池皇后见二人这般说话,只得放弃,叹了一口气便带头下了马车。
文瑶是先太子遗孀,晴之心说殿下有所反应倒也正常,只是好像有些激烈了。太子薨后,文瑶没有返家而是继了太子府,若没记错应当是被文帝册了武照夫人,她出现在这里想来是为朝官的。
当年,外门之乱散后献帝并没有追查参与此事的朝官,而是颓然闭宫,禁了外人出入。不得已,政务均由朝官自行讨论执行,但出于对王宫的敬畏,他们会将结果录册送至王宫。
渐渐地,税供仍是进王宫库房,但政务权力却完全流到了朝官手中。
康乐太后摄政后即可着手清减朝官、流发狄妃党羽,引回老朝官。但当时政务早已分流至各部,老朝官回归后亦未能将政务之权利拢回王宫手中。
先帝也曾试过将王宫再回政务之顶端,但多番尝试均不如意。这些年政务早已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体系,各部合作且互相牵制,再加各个朝官内里的勾当,很难再动弹它一丝皮毛,拔除一根钉子,又很快又另外一根钉子顶了上来,仿佛植物被斩后又生出了一根新芽。无法,他只得寄情于扩大疆土。
如今,文帝继位后除了左右调动的旨意,也只加了几个册封,如护国公主、武照夫人云云,朝官道是小事也没人出来反对便顺利执行了。当时晴之看着录册还曾好奇过,为何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调整。
不知这位武照夫人竟是一直在宫外与她们配合之人,听说她是文相一支的远方亲戚,太子新婚第二日便去了边关,回来苦撑了半年便去了,因此她也未能怀上孩子,太子府的俸赏到这一代也只余她一人。若是她与别人再婚,怕是要遭世人白眼的,选择做事还是比较明智。
晴之突然有些好奇这位武照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等到嘉夫人起身后,晴之敲了敲已经麻木的腿挣扎爬了起来,那模样惹得池皇后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晴之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殿下。”晴之弯下腰,轻轻敲了敲已经没了知觉的小腿问道,“咱们先去哪儿?”
“不急,先听武照夫人说说吧。”嘉夫人挑了挑眉,“咱们不如她熟悉,一切听她安排。”
“殿下。”这时,那位武照夫人才支支吾吾地出了声,“嘉夫人,丽妃……”
“嗯?”晴之发现她有些有气无力,是不舒服吗?
“文夫人。”池皇后端庄气派,与方才气音说话、硬是将晴之扯回来的那位判若二人,“宫外事宜一直以来劳烦你了,我们寻常也不怎么出来的,都要靠你在外忙碌才得赶上。”
“……”那位武照夫人居然没有说话,晴之瞪大了眼睛看向嘉夫人,见她却似一副并不在意地样子。
“咱们今日从哪儿看起呢?”池皇后见其没有回应,又问了一句。
“……”那武照夫人蹙起眉头,眼袋突兀了起来,她也不说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池皇后见状索性也不说话了。
“……”见嘉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晴之干脆也不说话,隐了气息。
时间陷入停滞,空气越来越稀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几人就这样对立在大街上,车夫将马车拉走后,车上下来的一群人围着文夫人。后来人也不知前排人在看些什么,但众人见池皇后也不作声,便一起安静地围在那。
“怎么了这是……”一位后来的司典忍不住扯了扯站在前面的尚宫,问道。
“嘘。”尚宫一脸云淡风轻地让她收声,看起来威武严肃但其实尚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我有些不舒服。”武照夫人一脸哀求地看着身旁一位身着翰林院的男子说道,“这风太大了,我头疼。”
“还真不舒服啊……“晴之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却将一旁的嘉夫人逗笑,她轻咳了两声,又换了一副尊严威武的样子瞧着武照夫人。
“原来如此,那今日是这位与我们同游吗?”池皇后笑眯眯地问道。
“唉。”那人没有多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殿下,夫人。我是钱宁,字惠安,翰林院司典,本次协助武照夫人安排宫外神宗祭事宜。下月七夕宴也由我在宫外对应,届时有事还请多担待。”
“钱司典。”池皇后笑着与她打了招呼,伸手做了请,“今日且先劳烦你了,文夫人若是身子不舒服便早些回去休息罢。”
晴之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方才池皇后反应那么大了,但她也不会盖棺定论,说不定是二人地位过于尴尬,才会这般。后面,池皇后一行人由钱司典全权负责,几人去瞧了四大场,以及新开商会市场。
路上聊起商会市场,钱宁道其人甚有心,虽有诸多不足,但他们如何圆场云云。池皇后偷看了一眼晴之,只见她正努力地去记着钱司典说的话,完全来不及对钱司典的评价作何反应。她与嘉夫人相视一笑走到了别处,留下一行人在原地听二人讨论。
“我还道她失忆只是个说法,但今日一看,仿佛是真的。”池皇后回头看了晴之一眼,说道。
“不是说险些没救回来。”嘉夫人冷冷地说道,“我还说那文瑶今日是摆了什么脸,你才那般跳脱,合着就是想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失忆。”
“虽说时局已定,但她这般也引人琢磨啊。”池皇后忙辩解,我才没有八卦,都是有原因的。
“瞧她当日入府的模样我便猜到一二了,你也是,若有疑惑来问我便是。”嘉夫人责怪道,“今日这般好歹她是个有心性的,要是换了那位,早给你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