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军此次出使南越的使命,正好是到南越来招抚南越王和王太后归附汉朝。
汉廷内部早已知晓南越吕嘉一党极力阻挠南越归汉,这便是终军此次出使要完成使命所面临的最大困难。
听凌封说出奸人阻碍汉越修好一事,终军顿时心中一震,似乎对凌封说出这样的事有些意外,但是又正好戳中他心中的关切。
终军点头道:“凌君所言确是当下汉越两国间面临的棘手之事,如今我大汉天子雄才大略,相信以我大汉之国力,必能震慑吕嘉一党,使其臣服于强汉的天威之下。”
“哼!”
一旁的魏臣是个武夫,脾气急躁暴烈,顿时便怒道:“奸相吕嘉若敢造次,我必取其首级,悬挂于长安城北阙之上,以向我强汉谢罪!”
“咳咳!”
终军见魏臣一时激动,担心他暴露身份便立即提醒道:“兄长慎言。”
魏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平复情绪,道:“像这种贪念权势,阻碍汉越修好的奸臣,就该如此,凌兄你说对吧?”
魏臣颇有武人直来直去的风格,说到兴起处,竟连对凌封的称呼都变了,这也是他跟凌封无形中又亲近了一层的表现。
“魏君说的对,”
凌封对魏臣拱手,铿锵有力地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凌兄之言甚合我意!”
魏臣听凌封此言顿时大悦,转而对辛掌柜道:“掌柜的,拿些酒来,今日定要与凌兄痛饮一场才是!”
“兄长,此时饮酒,怕是不妥吧?”一旁的终军又提醒道。
“当饮则饮,有何不妥?”
魏臣酒瘾一上头,根本就不再管终军的劝告。
终军则是摇了摇头,他也知道魏臣好酒,一旦酒瘾上头恐怕没那么好劝,脸上泛起一丝无奈之色。
“魏君,”
凌封看出了终军地顾忌,向魏臣拱手道:“能与二位痛饮自然是在下平生快事,只怕饮酒之后耽搁魏君要事,要不还是罢了吧?”
这时辛掌柜已经叫跑堂拿来了店里的好酒,给三人各自倒了一大碗。
“凌兄好不痛快,你只管放心好了,我绝不会饮酒误事。”
魏臣拿起酒碗一饮而尽:“我已干了,兄弟自己看着办吧?”
真是豪爽啊!凌封不禁感叹,这意思是不干就是看不起人呗?
再说这会儿自己本来就还得想尽办法套近乎呢,必须得干哪!
一旁的终军则是显得有些犹豫,接连看了魏臣和凌封一眼,这才拿起酒碗:“既然如此,便干了吧!”
于是和凌封一起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凌封酒量本就不错,而古代的酒度数相对比较低,所以喝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等跑堂的又倒满了三碗酒后,凌封双手端起酒碗朗声道: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这一碗我敬二位。”
“好一句‘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终军顿时高兴地端起酒来:“没想到凌君竟还有如此才学,干了!”
“好诗!痛快!”
魏臣一介武夫也不知道该如何夸赞凌封这句诗,端起酒碗便是一饮而尽。
三人边饮边聊,愣是聊到了黄昏,才起身离开,每人皆已是醉意上头,好似半醉半醒。
“婉兮,咱们到楼上雅座去吧,免得被这些市井之徒弄脏你的衣服,破坏了你的雅兴。”
淮南酒舍一楼,吕婉兮和三名男子正朝着酒舍的二楼走上来,其中两名男子脸颊上还有不少淤青,一人是常开,刚才说话的则正是张承安。
而另一名男子则是吕婉兮的兄长、前几日刚和凌封结仇的吕匡。
几人上来刚好和凌封终军等人撞了个正着。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还正发愁上哪去找你呢,”
常开一看到凌封马上怒上眉梢,对吕匡道:“老大,就是这小子非礼你妹妹,还把我和张承安打成这样。”
“对!就是此人,老大,一定不能放过他!”张承安也趁机道。
二人皆向吕匡告状,意图很明显,就是希望吕匡出手帮他们出气,教训凌封。
可是他俩不知道的是,吕匡面对凌封,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底气。
“凌兄,你与这几人有隙?”魏臣见状关心了一句。
“是有些矛盾,”
凌封与这二人喝了一顿酒,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对魏臣的称谓也自然而然的改口了,笑道:“不过魏兄不必烦心,我自会处理。”
凌封说完淡淡地看着吕匡和吕婉兮:“吕公子,吕小姐,你们这么高贵的人也会到这种市井酒舍来?看来这里的豆腐味道一定不错吧?”
“哼!”
吕匡看了一眼凌封和旁边的魏臣终军两人,并未接话,径直走到一旁坐下,大声叫掌柜和跑堂的上来点菜。
吕婉兮则是和凌封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把目光移开,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上次见到凌封时的刁蛮和傲慢。
张承安和常开之前见到吕匡还一直在背后编排凌封是如何轻薄吕婉兮,如何无缘无故地殴打他们,怂恿吕匡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吕匡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人就是凌封,当即表示一定会为他们出气。
而此刻张承安和常开见吕匡竟然迟迟不动手,二人均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吕匡:“老大,这你还能忍吗?使出你的本事来弄死他啊。”
“你们两个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
凌封无语道:“你等在街上纵马狂奔,完全不顾百姓死活,还帮助吕公子强抢民女,杀人至亲,圈占民地,故而引起民怨才遭致众人围殴,与我何干?”
“还有,吕小姐,我为救女童免死于你的马下,迫不得已出手这才与你有所接触,这也能叫轻薄吗?”
凌封说完,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吕婉兮,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吕婉兮露出些许羞色,沉默片刻道:“你确实不曾轻薄于我,兄长不必为我出气,至于他们俩被百姓殴打,也是咎由自取。”
“婉兮,你!”
张承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帮着这小子说话?”
吕婉兮又看了凌封一眼:“我并非替谁说话,事实确实如此,这位公子并无过错。”
“你,”
张承安对吕婉兮毫无办法,但是吕婉兮如此说,他对凌封的恨意却是立即就增添了数倍,转而对吕匡道:“老大,不管怎样,你总得为我和常开出气吧!”
“是啊,老大,你得为我和张承安出气啊。”常开也在一旁气急道。
辛掌柜见酒舍内剑拔弩张的气势,生怕闹出人命,赶紧上前劝道:“各位贵客息怒,息怒!小店实在是经不起各位如此折腾,还请各位贵客手下留情啊!”
吕匡见到辛掌柜,本来有些波动的情绪竟然平静了下来,莫名地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来,“辛掌柜,先别急着劝架,前几日我找人跟你谈的售卖酒舍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啦?”
辛掌柜一听立即露出一脸恐惧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有些结巴起来:“你……你,原来上次那几个泼皮是你找来的人?”
“我也不瞒你,正是我的人,”
吕匡露出邪恶的笑容:“实在不行,你把那豆腐制作的方子卖给我也行,我吕氏出的价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
辛掌柜又气又怕,恳求道:“吕公子,你就放过我吧,这间酒舍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命根子啊。”
“你少废话,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吕匡瞪着辛掌柜道。
凌封听吕匡这么说,立即想起前几日三名无赖到凌氏陶瓷店中闹事和吕匡田顺等人到家中要求父亲大幅提高瓷器价格的情景,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他们连淮南酒舍也不放过,如此看来,其他几家汉商店铺突然关门以及半夜莫名消失的茶楼掌柜一家,必定也是吕匡等人所为了。
“吕匡,你想要买这豆腐制作的方子吗?”
凌封怒极反笑道:“我卖给你,而且还给你打个八折!”
“你说什么呢?”
常开对凌封怒斥道:“当我们白痴吗?”
“老大,他在存心戏弄你,你还不赶快教训他。”张承安也煽风点火地道。
“怎么,你不要?”
凌封对吕匡戏谑道:“不要我可走了。”
说完迈步便走。
“你站住!”
张承安怒喝道:“老大,你堂堂番禺城第一剑客,难道就这样让这小子走了?”
“行了!”
吕匡有些不悦道:“他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不必太放在心上,让他走吧。”
“老大你!”
张承安和常开气得直瞪眼,他们希望吕匡替他们出气,却不知道吕匡自己都打不过凌封,怎会上前出丑让人看笑话。
而吕匡不动手,他们又打不过凌封,自然也不敢上前自找难堪。
“吕匡,给你一个忠告!”
凌封走出几步突然回头,用警告的语气对吕匡道:“不要为难辛掌柜,要买方子找我,我一定卖给你,不然倒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吕匡看着凌封和两位汉使离去的背影,露出怨毒地表情,不过立即又恢复平静。
点完菜之后,吕匡走到淮南酒舍二楼一处临街的角落,朝对面一家店铺的房门处打了个手势。
对面店铺门口那名仆役打扮的男子朝吕匡点了点头,便立刻走出店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