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田里一片破败的民房之中,此刻空空如也,梅南枝和他的小女儿韦香儿,还有附近的农户全都被集中在了一个破烂的院坝里。
一群恶少年正手持凶器把守着几个出口,没有人能够从这里走出去。
钱里正则是坐在一把竹椅上敲着二郎腿,一旁的阿狗正在谄媚地讨好钱里正,不停地给他捶着腿。
“阿狗,现在什么时辰了?”
钱通海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问道。
“已经到鸡鸣了,里正老爷。”
阿狗笑着道,手上的动作是一刻都未停。
“也不知……”
钱通海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也不知方帮主他们那边事情办完了没有?”
阿狗谄笑道:“以方帮主的身手,应该快完事了吧?”
“你说方帮主他们也太过于小心了吧?竟然担心这梅南枝会发现什么异常跑出去通风报信,非要咱们把这群穷鬼全都软禁起来,有这个必要吗?”钱通海有些不太耐烦地说道。
阿狗道:“里正老爷,咱们也是帮吕公子和百蛇帮办事,还是老老实实照他们吩咐办吧,免得小命不保!”
“那倒是。”
钱通海无奈道:“只是咱都守着这破院子大半个晚上了,睡也不能睡,早就困得不行了。”
“呼呼……”
突然那些个农户中有睡觉的呼噜声传了出来,是其中一个略胖些的男子实在是太困,忍不住睡着了。
钱通海听见这呼噜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阎王爷都还没打盹呢,你这不长眼的小小冤魂就敢酣睡啦?
钱通海于是给旁边的阿狗使了个眼色,阿狗心领神会,带着两个人走到那打呼噜的男子身旁,一脚就把那男子给踹趴在地上。
“他奶奶的,你个臭水鱼,里正老爷这都还没睡呢,你他娘的坐地上都能睡着喽。”阿狗骂骂咧咧地道。
男子赶快爬了起来,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坐会原地,再也不敢再睡着,只是他如此卖力地克制自己,倒是忍不住一直在打哈欠。
“娘,我好饿。”
韦香儿突然眨着小眼睛看着梅南枝,可怜巴巴地对梅南枝说道。
梅南枝立即哄到:“香儿乖,你不是答应娘今天不再吃东西了么?”
“可是我真的好饿,”
韦香儿轻轻地摇着梅南枝的小腿娇声道:“娘,我想现在就吃炉饼。”
梅南枝抚摸着韦香儿的笑脸笑道:“可是炉饼今天已经被你吃完了呀?等娘下次进城了再给香儿买好不好?”
“你骗人,”
韦香儿的笑脸上顿时就不高兴了:“我明明看见你把炉饼藏在了炉灶后面的。”
梅南枝微微有些尴尬,又哄到:“香儿要乖,你答应娘的今天不再吃东西了,你难道要做不诚实的孩子吗?”
“可是我真的好饿,我就要现在吃炉饼!”韦香儿不依不饶道。
“不行!”
梅南枝见小孩子不听话顿时就生气了,严厉地道:“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那个炉饼是留着明天吃的,今天绝对不能吃!”
“呜呜……”
韦香儿见母亲生气,口气又凶巴巴的,顿时就委屈得哭了起来。
梅南枝见韦香儿可怜,又不忍心,于是又开始哄她:“香儿乖,香儿不哭,是娘不好。”
可是韦香儿一时竟伤心地哭着,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时那里正钱通海听见韦香儿的哭声更加不耐烦了,又叫阿狗去处理。
阿狗脸上本来就有一道疤,看着挺吓人,小孩子见了都怕他,此刻他恶狠狠地跑到韦香儿跟前凶道:“别哭了,再哭就吧你扔到山上去喂狼!”
可韦香儿偏偏是那种越被吓唬越哭得厉害的小女孩,听阿狗这么一说,顿时哭得更狠了。
阿狗脾气极为暴躁,见自己竟然还搞不定一个小女孩顿时气得脸上青筋直冒,一把提起韦香儿,恶狠狠地道:“叫你别哭了,再哭我真把你扔到山上去喂野狼去了!”
然而韦香儿却哭得更盛了,那声嘶力竭几乎震破喉咙的哭声震得阿狗耳膜都要碎了,甚至连不远处的禺山中都传来了回音。
“叫你别哭了!”
阿狗几乎也是用最大嗓音吼道,他凶相毕露,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样子就像是韦香儿再不停止哭泣,他就要立刻把她扔出去似的。
梅南枝被吓得不轻,担心韦香儿真的被这恶少年扔出去,立即上去求道:“阿狗,你别跟小孩子计较,让我来哄她就好了,你别激动!”
然而韦香儿的哭声却并没有一丝变小的意味,听得阿狗已经是怒不可遏,整个人完全狂躁起来,他可不会管韦香儿是不是小孩子,他的人性中根本没有这种爱护弱小的善念。
“滚开!!”
阿狗气得一脚将梅南枝踹开。
“叫你别哭了!!!”
一声癫狂的暴喝之后,阿狗真的将提在手中的韦香儿奋力的扔了出去!完全不理会他这一扔韦香儿一个小小的孩子还有没有命在。
“不要啊!”
梅南枝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韦香儿的哭声划破夜空,那哭声随着被抛出去的弧线划向远方。
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正好飞快地跃起,在韦青儿开始下落的时候将她揽入怀中,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如果不是韦青儿及时出现,那么韦香儿幼小的生命极有可能在下一刻她落地的瞬间便会终结。
韦香儿小小年纪,却有一副倔强而绝不妥协的性子,是她的哭声激怒了阿狗,几乎害她失去了生命。
然而,也是她这倔强而又绝不妥协的哭声救了她。
因为方才韦青儿和凌封在远处听到韦香儿的哭声,便立刻引起了注意,立即急奔而来,刚好在这关键的一刻救下了韦香儿。
梅南枝见香儿获救,瘫软在地的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韦香儿看见一个清秀的姐姐将自己救了下来,便立即停止了哭泣,那双令人生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韦青儿说道:“姐姐,谢谢你救我。”
一向冷峻的韦青儿听到韦香儿叫自己姐姐,竟然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而韦香儿见韦青儿展颜一笑,也跟着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也许这就是亲情的奇妙之处,它根植于人的骨髓之中,纵然韦青儿之前再百般冷漠,也会在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中找到温暖的感觉。
韦青儿看向梅南枝骨瘦如柴的身子,梅南枝也在看着她。
苦难的岁月在梅南枝苍白的发丝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中流出,浸湿了脸上的皱纹,又被脸上的褶皱改变了原有的方向。
韦青儿不禁动容,慢慢走过去,将怀中的韦香儿交给梅南枝,她的眼眶已经红透了,只是那倔强的泪水怎么也不肯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