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刚过三周长,闲在家里的同学们已经蠢蠢欲动,纷纷在群里疯狂暗示。
池长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青宇:七日不见,如隔二十七秋。
姜浩烊:合着我都四十三了。
江生:瞧着,二十七年了,也是该聚聚了。
顾易尘:……说实话,已经三周了。
一群人铺垫了那么久,总算有人引出主题,徐青宇干脆发了条语音,深情款款:“我相信大家早已十分怀念我美妙的嗓音了,我们!出来!聚聚吧!”
连着发了三条语音内容极其“不堪”的消息,姜浩烊终于不堪负重,马上替天行道开小窗强行让他闭嘴。消息刷的飞快,也没几分钟就定好了时间地点。
云亭抱着风扇,手旁是冰好的西瓜和冒着水汽的饮料。
炎炎夏日,蝉声聒噪。
云筱卿早已回来,蹲在电视机前和男朋友打电话。
“我不去……你不能陪我吗……我也想你……出来见一面吧?”
云亭抬起头,瞥了眼云筱卿,心中对她的男朋友颇有微词。
“你还没好?他到底出不出来?”云亭盯了半天,开口道。
“别催嘛……好好好后天去,后天见。”云筱卿不满地看了看云亭,搪塞几句就挂了电话。
“亭亭,你能不能别打岔。”云筱卿做到云亭旁边,拿起一片西瓜往嘴里送。
西瓜果肉鲜红,籽寥寥无几,汁水饱满。
云筱卿眯了眯眼,很快就吃完一片,顺手将西瓜皮丢入垃圾桶。
“能过过,不能过就分手。”云亭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你真是……算了,那个男生,就是江家那小孩,你俩咋样了?”云筱卿又抓了一片西瓜,捧在手上看着她。
“你觉得能怎么样,开个门抬头不见低头见。”云亭想起这事,心里有些闷,自云筱卿回来的那天起,她就没再去江生那吃饭了,“明天还打算聚会呢,我去玩会儿。”
秉着多看多接触江生更多的“初心”,云亭也打算参加这次的“二十七年老同学大聚会”。
“你和他认识的时间勉强也算是很长吧,怎么今年六月才意识到喜欢人家?”
云筱卿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阳台。
是啊,怎么才反应过来喜欢这件事呢。
回想起以前,与他的过往一幕幕一遍遍犹如崭新般放映在眼前。
想着,看着,突然间就意识到,和这个人所有有关的记忆她都清清楚楚如获珍宝般的记得。
喜欢一个人真有意思,他说的话,做的事,笑的样子,回头看她的目光,在回忆里竟然能清晰又真实的再次感受到。
“不知道。”云亭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喜欢本身就说不清,也许是他事事都关心自己的时候,也许是生病时坐在一旁满脸担忧的时候,也许是给她天天做饭的时候……或者说,也许是再次重逢的时候。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云筱卿收回目光,仰着头,无聊地看着天花板,“种那么多满天星干什么?”
云亭回头,满天星星星点点地撒在花间,甘愿做个陪衬。
忽然间,又想起了江生。
初见时,满眼星星,亮晶晶清澈的眼睛将她吸引住了。
时间刚好,他眼角带笑。
“好看。”云亭摇了摇头,随口答道。
凉风一阵一阵,不经意间又给了谁一份惬意。
午间,云亭和云筱卿面对面在衣柜前瞎纠结了半小时——正确来说,只有云筱卿在纠结——才算是把云亭推出了门。
云亭满脸无奈地站在门口,和云筱卿瞪了会儿,低头把身前的白短袖往牛仔裤里塞了点,云筱卿再次上下打量了云亭一番,终于满意,心情一好,又给云亭多拿了钱。
“你的钱风刮来的?”云亭皱了皱眉,看着手里的几张红票子。
“咱有钱,收着,我们家姑娘就是好看。”云筱卿对着云亭又贫嘴道,“去吧,我就不信江家儿子不识好歹。”
云亭看着云筱卿幻想未来做梦的样子,不由得摇摇头,后退几步,反手关上了门。
“哎!再见都不说!”门后传出了云筱卿闷闷的声音,云亭叹了口气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
身后传来开门的咔嗒声,云亭转头,看到江生从门后走出。
“噢,行啊,心有灵犀。”江生见到云亭,原本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突然勾起。
云亭一眼望去,昨日想起的眼神再次亲眼见到。
那么好看的眼睛,以后能天天见到吗。
“下午好。”云亭也笑着回答道。
两人不相处三周,没有太多的话题,一路并肩地上了车。
云亭依然没说什么,挑了一个后面的单人座。江生也看了眼,坐在了云亭斜对面的单人座。
车上摇摇晃晃,晃得阳光在江生鼻梁上和他脖子上徘徊。
云亭撇开了脸,把车窗户开了个小缝。
自然风从缝中穿进来,比车内的空调要舒服得多。
江生被车晃得有点困,又是刚吃完午饭的休息时间,他半阖着眼,偏着头抵在窗沿边。
单边耳上挂着白色的耳机,另一只耳机线缠绕在他的手指间。
云亭拿着手机想跟群里的人相互直接询问一下都到哪里了,解锁后却是打开了相机。
对着摄像头怼着的椅背愣了愣,云亭将镜头对准了歪着头的江生。
尚在青春期的少年永远是最上镜的。
藏不住的肆意张扬透过屏幕从中溢出来。
车上的电视播放着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哟我的妈!”“你信不信,整个节目最吓人的就是他了。”
云亭回过神,连着按了几下快门。
图片上的男孩身影清晰,温和的光芒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一切都恍如梦境般。
到了目的地,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一天没见面的同学们的表现犹如毕业多年,相互之间寒暄着。
云亭很简单的和亓安韩郁打了招呼,低着头翻看相册。
照片的采光不错,打印出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色差。
正想着,陆陆续续也到齐了不少人,看着熟悉的面孔,姜浩烊手一挥,领着众人朝一个市里特别有名的鬼屋走去。
简介上写着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笑得出来,哭着进去哭着出来,笑着进去爬着出来,出来的都心有余悸。
云亭看着越来越离谱的简介满脸黑线。
真有人会被吓的一动不动吗?
有那么吓人吗?
这算不算诈骗?
过于夸张了吧。
……
云亭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收回那句话。
江生站在她前面,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从空中缓缓飘过来的不明物体,心中满是恐惧,想扭头就走脚下却一动不动,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就那么站在那挡着云亭。
其实云亭认为没有太吓人的地方,除了音效环境有点压抑,还是不吓人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的胆子,实属罕见。
眼看着NPC越来越近,江生心里的害怕明晃晃的被摆在脸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亭觉得再这样下去那玩意迟早把他吓个半死,今天就别玩了,便从他头侧伸出手,拽住了NPC又使了使劲把他推了回去。
江生的身体僵了僵,往后退了两步。
江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怎么出来的,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已经出来很久了。
徐青宇凑到江生耳边,瞧着他:“您反射弧是不是有点过于长了?”
江生皱着眉,伸手照着徐青宇的脸把他一手拍了回去:“你烦不烦?”
徐青宇也不恼,绕到另一边:“真的,我们叫了你不下十遍,您没反应啊。”
江生:“去去去,一边玩去。”
云亭抱着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又玩真心话大冒险?能不能有点新意?”姜浩烊嚷嚷着自己的不满,顾易尘笑着跟着他附和,“就是,你们也太无聊了。”
“……”
“玩吧玩吧。”
问题,游戏,玩来玩去也就那么几个,实在没有太多的意思,连徐青宇都不怎么捧场,翘着椅子,随口胡诌,不放在心上。
“不是,你们除了喜欢不喜欢,就不会别的了?”韩郁把牌甩在一旁,看着中间摆放着的一堆牌,眼神晦暗,“八卦挺多。”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池长卿合着双手掌冲韩郁摇了摇,劝道,“别吵奥。”
一群人闹闹哄哄的,似乎分班一事不存在。
“云亭,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徐青宇看着他们打闹,心里想着兄弟的人生大事,转过头问道。
“你不是问过了吗?”云亭抬眼无语地看着他,“你记忆退步?”
江生凑近了他们,想想能不能在云亭话语中找到什么线索。
“那都过了几个月,谁知道你会不会变了?”徐青宇不依不饶,坚持要问个所以然出来。
“天津人。”云亭垂下眼帘,低着头说道。
“啊,啊??”徐青宇一愣,“我们学校哪有天津人?”
“噢……”云亭一笑,语气欢快,嘴角都不知觉上扬,“是我喜欢演员。”
“然后呢?还有么?”徐青宇追问道,“更明确点儿?”
“弓长张,又瘦又高,”云亭顿了顿,抬起头,“还很喜欢绿色。”
“哎,说名字啊,”徐青宇叹口气,恨铁不成钢,“你这样,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云亭把手里打结的耳机线解开,一端接入耳机孔,眨了眨眼,看他:“你不用知道。”
徐青宇被说的不明不白,看了眼江生又看了看云亭,问道:“为什么?”
“我怕他被诋毁。”云亭淡淡地说道,“我总不能多给他添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吧。”
“当然,我的生活里还是有很喜欢的人。”
云亭戴上耳机,最后看了眼徐青宇,笑了笑,“但是,这是个秘密。”
江生略带遗憾地收回了目光,连带着身子都往后靠了靠。
徐青宇自感无趣,咂咂嘴,回过头看他们接着玩。
云亭跟着这些人闹了一天,满身疲惫的回了家,云筱卿拉着她先去洗手再过来吃饭。
“晚饭有什么菜?”云亭在洗手间搓了搓手,抬头问道。
“今晚吃面,放心,牛肉面,不辣的。”云筱卿蹑手蹑脚地拿了云亭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藏到身后,“你先吃,我去把衣服晾了。”
云亭注意力都在面上,也没注意到手机的去向,端着一碗面坐到了阳台的椅子上慢慢吃。
云筱卿拿着手机躲到另一边的阳台洗衣机的后面,看着锁屏的密码,她很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数字,“这密码都用了几年了,还没改。”
解锁主界面后,云筱卿又打开了QQ空间,麻利的输入一句话,然后发出了一条说说。看着发布成功的提示,云筱卿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原处,也端着碗坐到了云亭旁边。
“我手机是不是响了?”云亭在外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己手机的铃声,把碗放到桌上,去找手机。
“喂?”云亭拿过手机一看是亓安,接了电话,“怎么了?”
“云亭啊,你空间发的说说什么意思啊?‘J先生’是谁啊?”亓安难得的急,急匆匆地劈头就来一句。
云亭没听明白,满脸都是“懵”这一字:“什么玩意啊?说人话!”
“你自己发的说说你自己不明白吗!”电话里的亓安也莫名其妙,反问道。
“行行行我先看看空间,你先给我冷静。”
云亭皱着眉,打开了软件,开头就是自己六分钟前发布的说说:J先生,久违了。
云亭:“……”
云亭:“云筱卿!”
正偷摸着想跑的云筱卿被吓一激灵,抓了抓头发,僵着身子转过身。
“你说说你是要干什么啊?”云亭恨不得把手机甩在云筱卿脸上,“干嘛呢你?”
云筱卿捋了捋头发梢,故作镇定:“看你进度太慢了帮你一把。”
“不必!”云亭眉头狠狠地跳了跳,“你再给我搞出什么事来我就把你丢出去。”
云筱卿悻悻地应了声,趁云亭没注意,转头就抱着面跑出门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等你气消了我就回来!”
云亭叹了口气,把说说删了,又在群里澄清这些,好在班里的人都还算是老实,除了靠着J这么一个缩写把江生姜浩烊左君拉出来分析了半天,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