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我都在担心那个什么“蚀心散”,这个毒厉不厉害?会不会伤及林越的性命,好在不断传来太子消息,一会儿说他高烧退了,一会又说能够进食了,一会儿又说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我才渐渐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妃不时过来探望我,每次都嘱咐我好好休养,及早康复。
我是个十分配合的伤员,让吃药就吃药,让换药就换药,就连据说是药效很好,但刺激性很强,抹在伤口上会十分疼痛的“香肌续玉膏”,我也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让雪嫣给我抹遍全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我的痛感并没有恢复敏锐,我依旧感觉不出丝毫的疼痛,虽然就目前来说,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总觉得很怪异,觉得缺点儿什么似的,有种不完整的感觉。
一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除了骨折的手指,我身上其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太医在冒牌太子林越的授意下给我用了最好的药,身上的鞭痕刑伤已经愈合,伤痂脱落,留下淡红色的印子。看来古代的外伤药膏不比现代的差,太医说坚持抹那个“香肌续玉膏”,两个月后,皮肤可恢复白滑,一点儿伤疤都看不出来。
只是我左手的食指,骨折处还以小木条固定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得等到完全长好了,才能去掉木条。指尖长出了软软的新指甲,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十分丑陋。只有随着指甲的生长,这层软指甲长过去,光滑平整的指甲才能重新覆盖在指尖上。
只是刑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身体却一直很虚弱,整日头晕,浑身无力,大批的补药吃下去,依旧是毫无用处,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很多太医给我会诊,最后的结论也只能是我先天不足,体质孱弱。这让我郁闷了很久,原来这具身体还是个病秧子,不知体弱跟我没有痛感是否有什么关系。
我跟雪嫣,香盈和绘菊她们的沟通日益增加,我很担心哪句话说错了,就会让她们看出我的破绽。
那日雪嫣随口问了我一句,“青芜姐姐,你的那件棉袍放哪里了?最近阳光好,我拿出来晒晒。”
我想着衣服应该放在衣柜里吧,于是抬手指指屋里唯一的柜子。谁料雪嫣翻了一通,根本没有找到。我又说在箱子里,结果还是没有。
正在翻箱倒柜之时,香盈进来了,看到满屋子的狼藉,瞪圆了一双杏核眼,吃惊道:“遭抢劫了!这是干什么呢?”
雪嫣继续埋头翻找,头也不回道:“找青芜姐姐的棉袍呢!”
香盈转了转眼珠向我道:“青芜姐姐,你不是把棉袍送给雨娟了吗?你说那件衣服你穿着小了,今年入冬再做件新的。”
“哦,是吗!”我难堪地笑笑,“我自己都忘了。”
这件事儿就这么混过去了,雪嫣和香盈倒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一次可以推脱自己忘了,两次也可以说不记得了,次数多了就没法让人不起疑心。
我越来越不敢轻易开口,绘菊又说了,“青芜姐姐自打伤后,就变了许多,话也不说了,常常发呆,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是不是伤了脑子。”
吓得我赶紧说自己没事儿。
林越那边三天两头都派人送来赏赐的东西,吃的,用的,还有数不清的珍贵补药。雪嫣她们几个都说我是因祸得福,而我知道,林越很担心我,怕我在陌生的环境里无法适应。
我也是想林越都快想疯了,做梦都想见他。听丫鬟们说太子依旧在养伤,太医医嘱还要再休养一个月方能下地。这个消息让我不禁担心,看来因为“蚀心散”的毒素,他的伤比一般的刀伤剑伤要严重。一般的伤口十多天就会慢慢愈合,而一个月过去了,他却依旧卧床不起。
终于,太医说我刑伤已愈,可以去给太子殿下请安了,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换上一件出门的衣服,淡蓝色的,绣着米色的小花,很像我跟林越出海时穿的那件棉布长裙。样貌已经变了,好歹在衣饰上给他个熟悉感吧。
我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借口手指还未痊愈,让雪嫣帮我梳头,其实我的手指虽然还僵直,却已不影响日常自理,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我除了马尾,根本不会拾掇头发。
雪嫣不疑有他,细心地用一柄桃木梳帮我梳头,手指灵巧地一扭一拧,一个简单清爽的发髻已经挽成了。她在我身后笑语道:“我的手艺不好,青芜姐姐可不要嫌弃。姐姐手指没有受伤时,是最手巧的,能梳出好多花样来,我们常常央歌姐姐给我们梳头,等姐姐手好了,再教教我那个垂云髻好不好。”
我心虚地答应了,“那个,好啊!”心里纠结着,神马垂云髻?我可连见都没见过!
雪嫣她又在首饰盒里挑了一个银色的蝴蝶簪子插在我的发髻上。蝴蝶的翅膀上,镶嵌着米珠,不算名贵,但也颇为精致。
我打量着铜镜里的年轻姣好的面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说,单就相貌而言,比我本身的样子要漂亮。穿越前,咱也算个美女,不过往往会被冠以“气质美女”的称号,多了“气质”二字,美女也就打了折扣。林越也曾说过,我的美不是容貌上的艳丽夺目,而是性情的大度温柔,自在随性,让人如沐春风,跟我在一起总会觉得心情放松,没有丝毫的压力。
而镜子里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乌鬓如云,肌/肤胜雪,这是我第一次在成年人的脸上看到什么叫嫩滑如玉,吹弹可破,大概是古代没有污染的缘故吧。如黛的秀眉延展在光润的额头下,一双翦水双眸明珠般熠熠生辉,鼻梁挺秀,樱唇皓齿。这张脸堪称完美,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这具身体太过单薄,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随风而去了,让我颇为怀念前世的傲人身材。以前的相貌虽然是“气质”的,身材可绝对是“物质”的。
想到就要见到林越了,我还是很紧张,他会接受我现在的样子吗?他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呢?那天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想起那个太子的脸都是模糊的。
雪嫣见我对着镜子发呆,也细细地打量我,须臾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青芜姐姐是不是自己看自己都迷住了?姐姐素来美貌,太子府里无人不知,可惜了太子殿下他……”
说到这里,她自知失言,赶紧打住,“不过以姐姐的美貌,不愁不会出人头地,三殿下对姐姐一直是念念不忘,有事儿没事儿都要来太子府做客。这次要不是被皇上派到边关犒军,早就来看姐姐了。”她八卦上身地俯到我肩膀上,凑到我耳边说:“听说,三殿下就要回来了,这次他在边关立了大功,盛传皇上会封王的,到时候封王分府,三殿下有了自己王府,说不定就会把姐姐求了去!”
怎么又冒出个三殿下?我这一头黑线!还嫌我不够倒霉吗?这个三殿下的问题以后再考虑,当务之急是尽快见到林越,一起商量对策。
我赶紧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去给太子殿下请安吧!”说着拉住她,“你陪我一起去,我怕路上体虚,你好扶我一把。”
当然,实情是我根本不认识路,只知道太子的寝居叫长熙阁,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雪嫣撇撇小嘴,小声道:“太子殿下的寝殿可不是奴婢们随便能去的。”
我正在踌躇,太子妃已经派了一个叫湘竹的丫鬟过来,说是引我过去,我一阵感动,看来这个太子妃,我老公名义上的正妻,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