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仿佛天外之音。所有的感观瞬间回归我的体内,我觉得自己浮出了水面,回到现实中来。
开门的是一个青衣小厮,吃惊地看着披头散发的我,“姑娘找谁?”
我不顾一切道:“谁住在这儿我找谁。”
小厮瞪圆了眼睛,招呼院内的其他人,“门外来了个疯婆子!”
我扭头看向巷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才跟赤赫的对视只是我的幻觉一样。我舒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就要虚脱了,手扶着大门,好一会儿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过神来,“敢问小哥,这是哪里?”
青衣小厮有些不耐烦,“这里是堂堂的国舅府,你还是快些走吧!”说着就要关门。
我一手撑在门上,顺便插上一只脚,这门要关上了,我可白瞎了。我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跑到了云谨言的国舅府。我赶紧表明身份,“我找夏青城,我是他的亲姐姐。”
那小厮闻言狐疑地将我和妙霜放进门,让我们在门堂那里候着,又派人去府里通报。不一会儿阿城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待见到我披头散发,一身狼狈也是吓了一跳。我冲他摇摇手,表示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不敢再细问,半扶半抱地带我进了府里。
刚进内堂,就见云谨言一身家常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的脚受伤了,快坐下吧!”
“哦?是吗?”我依次活动着两个脚腕。云谨言将手指放进嘴里,用牙咬着手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别试了,是左脚。”
我依言撩起袍子下摆,果真,隔着靴子都能看出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应该是刚才跳下马车时扭到了脚。幸亏我没有痛感,不然的话不可能带着扭伤的脚还能健步如飞,逃过赤赫的追杀。
我赶紧坐下,尴尬地掩饰道:“光顾得逃命了,竟然没发觉脚腕扭了。”
阿城惊讶问道:“谁要杀姐姐?”
“赤赫。”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昨晚妙霜看见他跟一个黑衣人密谈,他为了杀人灭口就追杀我们。”我起身向云谨言一拜,“巷子里还有太子府的几名侍卫,请国舅爷派人搭救。”
云谨言赶紧按我坐下,“此事交给我,你不用起来,坐着就好!”又立刻让国舅府的侍卫出去找人。
我见妙霜又吓又累,精神萎靡,就让国舅府里的丫鬟带她去客房里歇息。自己简单地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其实妙霜也没有听到什么,就那几句什么“做得逼真”、“一石二鸟”的也证明不了什么,赤赫绝对是做贼心虚,才会想着杀人灭口。
听罢,云谨言沉吟道:“他们既然蒙面,就是没有在人前落下把柄,就凭你们两个女孩子的说辞也很难定他们的罪。即便你们能出面指认他,凭他乌国大王子的身份,圣上也最多是通告乌国国君严加斥责而已。”
这个我明白,我们不过是两个毫不起眼的婢女,位微言轻,即便是被赤赫杀死了,于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
我好奇问道:“乌国此次出使天煜不过是为了雅若公主求亲,再者乌国这二、三十年来一直对天煜国俯首称臣,每年的岁贡朝拜都没落下,此番他们到底会有什么阴谋呢?”
云谨言冷笑道:“乌国如今可是不比以往,乌国这两年来东征西讨,凭借骁勇的骑兵吞并了漠北的几个部落,带头领兵的正是大王子赤赫。如今草原上的骑兵已激增到二十万,任是谁也不能小觑。说到岁贡,他们也是越来越散漫,以次充好。马匹都是病弱的老马,毛皮也是陈旧虫蛀的。每年找天煜国要的粮食布匹倒是越来越多,他们总是有数不尽的借口,酷暑严冬,暴雨风沙,一有点儿天灾就向天煜国伸手要粮,不给就让小股的骑兵翻过璧山到天煜镜内强抢。即便天煜派使臣斥责,也不过是推脱流民所为,非乌国国君的命令。圣上圣体有恙,无暇顾及他们,倒让乌国变本加厉。你不觉得此次赤赫前来天煜出使,气焰嚣张,全无子国觐见父国该有的谨慎小心吗?”
我想了想赤赫的表现,确实是很嚣张无礼,不无担心道:“那他们会不会对天煜宣战,带领骑兵攻过璧山?”
云谨言笑笑,“一时半会他们还没有这个胆量。当年乌国进犯天煜,先帝派李烈将军大败乌国,让乌国元气大伤,如今即便他们重振旗鼓,也较当年远已。况且乌国内部也不是一股心性,乌国国君老迈,几个王子之间争权夺势,互有牵制。因此乌国不敢即刻跟天煜翻脸。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如若乌国国君驾崩,赤赫继位的话,此人贪婪好战,必会图谋天煜。”
我听说一时半会儿打不起仗来松了一口气,“不要打仗才好,不然老百姓可要遭殃了。”
云谨言看看我,“明面上的战争,他们不敢随便挑起,但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必定不会少搞。如今天煜国自己也是麻烦不少,朝堂不稳,给了乌国可乘之机。只怕赤赫此番与天煜什么人携手谋事,倒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见他思路清晰,于乌国和天煜的情况了然于胸,不像是一个不问国事终日闲散游荡的纨绔,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他似是也察觉自己说得多了,又打哈哈道:“说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你们太子府更多加小心,谨慎提防些了,我看这个赤赫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