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祜山位于上清地界,地势高耸,是个巨大的环形山。环形山内流沙百里,浩浩渺渺,人在其中,微若草芥。
西州自古多雨水,琅祜山恰好处于迎风坡上,东来的水汽通过开阔的琅祜山口源源不断,汹涌而入,加之琅祜山地势节节高升,千万年来,百里流沙深处,遂形成了无数穹形的冰盖,宛若一扇扇天大的贝壳顺着东来的凛冽风势堆叠而成,如倾倒的巨型山岳一般横空出世。穹形冰盖之上,长年积雪,在万里无云的澄澈天际上,远远望去,万点光亮闪耀不止。
自琅祜山口进来后,但见龙卷风席卷无常,气势浩大的流沙被冲入天际,弥天而舞。待到狂风稍止之时,万千流沙纷纷飘洒而落,顺着千仞斜刺入天、微晃欲倾的冰盖,倾泻而下,沙沙作响。在重层冰盖特有的半封闭的空间环境作用下,其声势如狂浪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寒雪等人追随蓝远潇师兄跃过了百里流沙,一路搜寻,终于抵近了一扇扇半倾的穹形冰盖处。
在空中搜寻未果,蓝远潇便带着师弟师妹停落在冰盖之巅上,稍作休息,不敢高声言语,恐不慎造成冰雪崩塌。
片刻之后,蓝远潇召集了一下诸位师弟师妹,慎然细声吩咐道:“根据方才的观察,可知冰盖之下,漏斗无数,未知通向何方。冰盖之上,不时有飘飞的流沙成片倾泻而下,形成无数沙漏,怕是直通地底。大家切记尽量腾空飞行,减少对周围的破坏。一旦出现什么大的动静,切记要竭力贴着头顶厚实的冰盖面飞,避免失足被狂泻而下的流沙或冰沙冲走。”
六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应诺。
“好了,我们下去吧。”蓝远潇话毕,便带头御剑飞出,引领众人沿着最大最厚实的一扇穹形冰盖的下方盘旋腾绕而下,而后缓缓贴近脑袋上方的冰盖面,徐徐而入。
冰盖的上方又顶着另一层冰盖,如此重层堆叠。冰盖之间有的地方或冰层叠合或流沙堆积,不得寸进半步;有的地方则形成较为狭窄的漏斗状,宛如隧道一般;庆幸的是,冰层间的大多数位置空旷无比,犹如天然的溶洞一般。人在其中,缓然飞行几无障碍。
自从深入冰层“溶洞”之后,不时有流沙从高处猛冲而下,直达地底,传来沙沙巨响,回声不断,此起彼伏。听在耳中,犹如万千蚂蚁撕咬而过。
冰盖之下,光线自然远不如外面敞亮,尤其在冰层厚些的地方,光线也就更暗了一些。六人道行在身,越深入冰层深处,手中法器微光也便越亮了一些。
深入冰层数里,便能发现无数深坑通向下一层的冰面,而在头顶之上,亦有无数漏斗通抵上一层的冰盖。蓝远潇示意众人尽量避开漏斗和深坑,以防不测,继续搜索前行。
六人逐渐来到了穹形冰盖的腹地深处,他们谨慎步入深坑,穿越漏斗,在不同的冰面上搜寻良久,最后到达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下斜坡。
来到了地下斜坡的尽头,寒雪等人赫然发现一道宽逾十丈的巨大光柱自天际投射而下,在光柱的周围,冰面不知受何影响,已然盘曲成螺旋状的斜坡,从地底之下,穿过寒雪等人所站立的冰层,不断蜿蜒盘旋向上,接连了无数层的冰盖,一直延伸到了青天之上,恰似一条巨型的旋转天梯一般。
此刻巨大的光柱投射到旋转天梯的冰层之间,折射出无与伦比的的七彩光影,犹如神迹,令人叹为观止。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这才把寒雪等人拉回了现实。大家抓紧戒备。
“嘘,还有个什么声音?嘎斯嘎斯的。”蓝远潇心细,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异响,侧耳倾听,同时示意其他人飞离地面。
这时候蓝远潇身后一人却直接趴到了冰面上,贴耳而听,“听那声音,有点像刨冰的声音。”
“刨冰?”
“什么鬼?”
“舟时,异响越来越近了,先飞离冰面再说。”蓝远潇紧急催促了一下,趴在冰面上的崔舟时应了一声,已然爬了起来,御剑飞到了空中。
寒雪等人贴着头顶冰盖缓缓飞行,很快借助冰盖下垂吊着的诺大冰晶隐蔽了起来。
嘎斯嘎斯的异响越来越清晰,寒雪等人已经能够辨认出异响传来的方向,纷纷望向了斜坡远处的坡顶位置。
与此同时,一声阴森的狼嚎从斜坡远处的坡顶方向传了过来,而后更有群狼嚎啼呼应。
“嗷呜……嗷……呜……”
阵阵狼嚎之声凄厉骇人,彻底打破了冰盖地底的宁静,寒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贴近其身旁的北极夏若,轻声言道:“狼的五官发达,尤其是嗅觉极为聪敏,听这呜嚎,更像是对我等的警告,怕是已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只不知这是一群单纯路过的狼,还是前日那群被我们击溃后,心有不甘,想要前来复仇的狼人?”北极夏若与寒雪对视了一眼,补充说道。
寒雪听后,握紧了手中青痕剑,斩冰切雪地答道:“如此甚好,我们深入此间险境,不就是为了搜寻他们的行踪。他们胆敢前来,我们就一举将其铲除干净,为民除害。”
嘎斯嘎斯的刨冰声转眼已然近在咫尺,寒雪等人屏住了呼吸。
斜坡顶部又一波黄沙夹带着冰雪席卷而过,沙沙作响,冲向底坡的深渊。
黄沙之后,一头又一头的狼影出现在了寒雪等人的视野之内,它们体大如虎,迅疾俯冲而下。狼群之后,有一奇人坐在狼拉的雪橇上,从寒雪等人的身下呼啸而过。
寒雪等人的视线很快集中到了那位奇人身上,只见他中年模样,面露微笑,身着艳丽的服饰,忽地大喝一声,双手握紧了缰绳,驾驭着群狼,潇洒前行。
蓝远潇率先现身,与雪橇上的那位奇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寒雪等人见状,纷纷来到了蓝远潇的身后。
雪橇上的那位奇人已然背着寒雪等人继续前行而去。可他如是发现了什么,猛然回头,恰与蓝远潇、寒雪等六人的视线相交汇,并露出了一股前所未见的凶厉的鹰视狼顾之相。
立在蓝远潇右手边的崔舟时不知何时已取出了如意袋中的照妖镜,并反手对着雪橇上的那人照了过去。崔舟时斜眼一瞥,赫然发现照妖镜中显露出了一头高过人身的怪物,他情不自禁地喊道:
“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