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讲,身为一个弓箭手,应当时刻携带着弓弩和箭矢,最差的情况也要带着弓,到路边随手抓起来的树枝虽然很简陋,但也并不是不能当做箭来使用,削尖的树枝还是可以充当矢的,虽然杀伤力让人看不下去就是了。尤其是在中世纪这种时代,而且是这种奇幻风格的世界,别说正常的任务需要随身携带弓弩箭矢这些东西,就连平时的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是放在随手可得的地方,为的就是更加快速地进入战斗状态。而伊娜和妮娜两姐妹别说弓弩和箭袋了,就连身上的防具有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一身的轻甲我能理解是为了方便活动,但是只有手腕和胸口处才有的少量轻甲又是怎么回事?胸口处的轻甲我能理解是为了保护心脏不受到伤害,那手腕处的轻甲是为了保护在冬天不受到风寒吗?还是说在这个并不冷也不热的天气当做装饰品使用?这种基本的穿着常识都明显有问题的两姐妹和我讲她们是“弓箭手”?我怕不是耳朵坏掉了吧?这种连防具都不穿的家伙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怕不是和我一样从什么其他的世界穿越过来,为了体验古代的人冒险生活而直接选择精灵种族,职业就选择弓箭手,因为“不需要直接面对恶心的怪物,看起来就很安全”这样的理由,看见一个人就说自己是弓箭手?你们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弓箭手的基本常识没有,保护自己的防具也没有备齐全,甚至还有勇气指责我“什么都不懂”?天,这什么队友啊?我能现在去选人界面换队友吗?这队友比猪还笨啊。不,也许和猪比智商是在侮辱猪。
妮娜挺起胸膛,像是小时候要去讲台前作报告,一定要慢慢地站起来,然后用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哪怕没有也要装装样子,整理一下衣服,挺着胸膛,迈着正常的步伐,然后上讲台做汇报。不要管汇报内容到底是昨天有人捡到一块钱上交,还是分担区的值日没有做好,这些从大人那里学到的东西一定要用上,以凸显出“我实际上和周围这群留着鼻涕的小孩子不是同一类人,我已经是大人了”这样的特别之处。汇报完毕后,还要朝着老师的方向敬一个礼,然后在众人的羡慕的目光下回到自己的座位,慢慢地坐好。表面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实际上紧张得要死。
没错,我看到的妮娜就是这么一个样子。我将目光转移到伊娜的脸上,她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大概是习惯了吧。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也是曾经十分渴望变成大人,像是大人那样地说话做事,而且也像是一只猴子一样学习他们的动作。虽然成年之后,就要开始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有时间就要去餐馆打工,赚取一些体力支出的回报。我才知道大人的世界并不是像小孩子想的那样,不需要每天去学习不懂的字母和看不懂的数字,每天只需要很轻松工作两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可以自由地玩耍,甚至可以睡懒觉。成年人的世界是工作、赚钱,然后花掉、存起来,单调的工作让人昏昏欲睡,但是又不能辞职,因为不确保下份工作会在什么时候找得到。每天都是在紧张和焦虑中生活,颇为无奈。当然,小孩子想的世界并不属于每天需要工作十五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完全是体力工作的人所能拥有的世界。就好像吃不到葡萄就不意味着葡萄真的那么酸吧。
现在的妮娜就像是穿着大人的衣服,学着大人的腔调,然后说出的话似乎也是大人说的话一样,实际上她的心智还远远没有达到大人的程度。
当然,我也是一样,我现在也没有成为我认为的大人,或许是我的想法错误了?还是说大人的门槛其实很高,并不是年龄到了就自动成为大人了?
我并不懂。
“精灵族是会使用‘能量’的种族,并不是其他种族那种需要借用器物驱动的那种哟,也不是需要后天练习才能掌握能量的那种。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使用。就像是正常人需要呼吸吧,精灵族使用能量就像是呼吸那样的容易,所有不需要后天的联系。只有那种大贤者级别才会锻炼自己使用能量的熟练度,其他的精灵是不需要那么深层次的掌握。然后根据不同的职业,精灵可以用能量创造出不同的武器,不需要使用什么树枝还有石头做成的武器啦。你看。”
妮娜伸出手,凭空出现一把像是弓的东西,看样子像是由能量聚集成的。假如真的可以这样随意创造,的确是不需要再每天背着沉重的弓和箭袋跑来跑去,而且从消耗来讲,也不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去准备箭矢了,的确是方便不少。
“同样,防具其实也是不需要的,只要想要穿戴防具,就会自动出现的。”妮娜身上也的确出现了一件发光的背心。
如此看来,确实是我太土了,没见过世面。就像是以前的人穿越到了工业时代,会大呼“为什么一个黑箱子还会跑?”“为什么人们会对着一块树叶讲话?”“为什么这些像是盒子的东西比山还要高?”这就不仅仅是土的问题了,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对于接受能力是一种强烈的考验,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
就像是妮娜说完关于精灵的问题后,我像是听懂了一样,用力拍了一下手。
“原来如此,看来妮娜女士还真是博学呢。”
我只能能够接受“精灵族是个很厉害的种族”这种设定,不代表我真的理解了。就好像很一个技术人员告诉一个打扫的阿姨,这个东西是由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和托马斯回旋加速喷气式火箭炮组合成的超级武器,然后巴拉巴拉说出一大堆的专有名词,或许还夹杂着一些连直接使用的原文,最后问“阿姨,你听明白了吗?”,然看着打扫的阿姨,她会突然愣一下,因为不知道已经讲完了,同时不知道到底讲得是什么,突然甩出来的问题就好像问你“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走五百米,问距离此地二里地的隔壁村子有没有一头一顿能吃三斤饲料的肥猪”一样的无厘头。思来想去只能记得好像是有“超级武器”这几个字出现过,一拍脑袋,都“超级”了,能不厉害?就说“明白了明白了,很厉害的东西”。问的人心满意足地走了,打扫的阿姨则是松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这样的感觉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只能是看着妮娜露出小孩子般的天真笑容,然后将“我没听懂,能不能再讲一次”这种话咽进肚子里。
守护小孩子纯真的笑容,可能也是作为大人的一种责任吧。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