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种感觉……
身体像是下沉到水中一样,并不是在陆地上或者床上的那种踏实感觉,而是让人感觉十分不安,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只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下降着。
这水像是肉汤一样,粘稠的感觉包裹着我自己,脂肪的那种触感在我的脸上揉搓着,在我的手上缠绕着,在我的身体各个位置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我就想是一条全身裹上蛋黄液,之后扔进面包糠里,准备下油锅炸熟的基围虾一样,被周围的东西紧紧地包裹着,手臂和腿部都无法移动,甚至连眼睛都无法四处转动,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缓慢下落,看着身旁的气泡渐渐飘了上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破碎掉。
张开的口,睁开的眼,伸展开的手掌,全部无法发挥作用,身体逐渐地下落着,却无能为力。
我好像并不会游泳,那我一定是淹死了。
现在大概是走马灯吧。
也罢,看着像是洋画片一样的过去,未尝不是人生最后的一段乐趣。
我就看着周围向水面上浮着的气泡,映照着一个个片段。
主人公却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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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个弃婴,在襁褓中的婴儿大声地哭泣着,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哭喊着,直到嗓子都喊哑了,都未曾出现过一个人类的身影。
大概是什么家族的累赘吧,很多小说不都是这样写的吗?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天赋或者这是少爷和女仆的孩子必须处理掉,然后雇佣了一个猎手,将刚出生几天的婴儿就这样丢在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偏远地区,任凭森林的野兽吃掉,这样就没有这个孩子存在的痕迹。
这大概是中世纪最常见的做法。
虽然我很同情这个婴儿,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做不了什么,只能继续往下看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一头身材魁梧的灰色巨狼走到婴儿身边,看着因为哭泣失去体力而睡去的婴儿,用鼻子凑到婴儿身边,闻了闻,然后小心翼翼地叼起装着婴儿的竹篮,回到了森林中。
巨狼顺着原路返回,中途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样,放下竹篮,四处警戒着。确认是自己判断失误后,叼着竹篮,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家。
出乎意料的是,巨狼的窝并不是我想象的在漆黑的山洞,而是一间木房子。
巨狼在房子前放下了竹篮,化身成一个清秀的女人,抱着竹篮走进了木屋中。
在木屋中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也同样是襁褓中的婴儿,只不过这个孩子浑身透露着一股神圣的气息,大概是精灵或者神族的孩子。
不过既然是弃婴,估计和女人带回来的弃婴原因是一样的,要么是毫无天赋的普通人生在大家族中,这样的普通人是不配拥有家族的名号,所以必须处理掉;要么是自身带着天劫或者什么极煞转世,留着是个巨大的隐患,也不得不处理掉。
两个孩子虽然被丢弃的理由可能不大一样,不过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或许是命运女神将这两个孩子联系在一起。
女人放下竹篮中的孩子,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抱出来,放在躺在床上睡着的孩子身边。
她走出木屋,走到屋前一个小小的木板上,小小的土堆和木板,像极了一个坟墓。
女人跪在坟墓前,口中喃喃自语,我听不清女人说了什么。
说完话,心中的郁闷随着哭泣声和掉在刚刚撅起来的泥土上的泪水,一点点从女人最柔软的地方流出。
许久,听到了屋子内传来的哭泣声,女人擦了擦眼泪,双手伏地,跪在地上,头抵在地上。
“希望你能保佑我和以后的家人,我的孩子。”
然后,女人跑回屋中,照顾婴儿。
下一个片段是这样的。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母亲热切的目光下,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一个朝着人类的城市,一个朝着传说中有着神族生活的森林。两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各自朝着各自的未来前进。活力满满的母亲在此时却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
等两个孩子走了很长的时间,等到太阳已经下山,等到新月已经爬上了天空,才慢慢地回到了石头做成的房子。从屋子里抬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看着新月,像是想着什么一样。
最后也没有想出问题的答案,摇了摇头,看着在树下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这个土堆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雨水冲没了?自己身后的石屋又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呢?自己又有多少日子没有像现在一样悠闲地看着月亮呢?
还有,这么多年,像是监视自己的那双眼睛到底是谁的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甚至觉得她的思考我能听得到,就像是她真的开口讲话一样。
像是看向我一样,母亲先是惊讶,然后是平静,接着是思考,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吗?看来我也是老糊涂了。”
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愉快地笑了起来。
第三个片段。
在一片开阔的战场上,双方的军队等待着命令。
双方敲鼓,吹号,两方人厮杀在一起。
最后,就连双方的最高指挥官也加入了战斗。
双方看到对方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咬着牙冲了上去。
长剑打翻了双方的头盔,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和一张年轻女性精灵的脸。
他们的眼中带着愤怒和不解,带着各自的荣耀和职责,挥动着长剑,迸发着零星的火花。
最后,整片战场只剩下这一男一女,一个人类一个精灵。
但是他们却没有停手的迹象。
直到双方的剑插入了各自的心脏,两人同时倒地。
像是儿时做游戏一样,在最后的时间里,两个人的手艰难地抓在一起。
然后相视一笑。
随后死去。
过了一段时间,一匹灰色的巨狼像是当初一样,出现在充满死寂的战场上。
走到两人的身旁,看着两个人最后抓在一起的手,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错误。
悲痛的狼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而天空的月亮还如同那时的月亮一样,像是团聚和圆满的满月,挂在夜空中,照射在巨浪的身上,照射在抓在一起的手,照射在一片死寂的大地上。
我身边的环境也开始剧烈地变化,像是水中发生了火山爆发一样,呛人的浓雾通过水进入我的肺部,让我停不下来地咳嗽起来,即使浓雾根本不可能通过水传播,我还是感觉到了浓雾特有的呛人感。周围的环境迅速地失色,我的身体像是被水流推动一般,将我送上水面,可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我发现自己的梦醒了。
我捂着头,这个故事虽然讲起来并不复杂,但是却像是身临其境般的真实,仿佛我真的看到这个梦中的一切,我真的经历了这一切。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痛。
即便现在的我正坐在床上,不曾走出这间屋子。
这算什么?之前的梦是一个女孩儿,再往前是一个鸡蛋,现在这个梦又是什么?
这种梦像是梦魇一样,在我睡眠的时候就会钻出来,钻进我的梦中,将我的睡眠搅得乱七八糟,就连基本的休息也没办法做到。
倒在床上的我,看着天花板。
一定是异世界的枕头不舒服,让我睡不好觉。
这样想着的我将头下的枕头抽出来,扔在一边。
希望接下来还能小睡一下。
大约在午夜两点钟醒来的我,又在黑夜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