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肚子里都是怨气,甚至很想质问为什么庄园主直接将我扔下,让我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但是却没有这样做。
有些时候,自己所处的位置是没有办法奢求在同等立场上相互交谈的,所以很多事情实际上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复或者答案的,哪怕是对方只是说“我喜欢”,将这种轻描淡写的回复当做回答,我也是没有任何的脾气的。
于是,我便不再去想“为什么庄园主会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件事”,而是去思考“为什么让我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其他人”。
但是这个问题其实也得不到准确的回答,因为我不可能用平等或者高人一等的态度去问庄园主,庄园主也未必会以一个平等或者稍微平和的态度对我的问题做出回答。
就在我胡乱地猜想时,庄园主开口。
“弄臣,你还好吗?”
她甚至向我递过来刚从女仆手中接过来的手帕。
被箭矢钉在地上的我,稍微弯下腰向我递手帕的她。
我甚至有些恍惚,似乎是少女漫画经常出现的情节。
只不过男主人公是她,女主人公是我。
“你是天使吗?”
“天使?啊哈哈哈哈,弄臣你的笑话水平还是这么高啊,啊啊哈哈。”
虽然她在笑,我却没有听到像是之前那种狂笑,那种真正被笑话逗笑的声音。
现在的声音更多是敷衍和应付,并不是发自真心的笑声。
我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开口。
“庄园主大人,我现在无法行动,乞求您帮帮我。”
庄园主先是看着那些黑色的箭矢,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个,黛,帮他弄掉。”
随后便在一群摇着尾巴的牧羊犬拥簇下,走向光与暗的分界线。
女仆听到后,点头弯腰示意。
在庄园主走开后,女仆拿着一只手帕来到我的身边。
“弄臣大人,接下来也能会有些疼,请忍耐。”
“我尽量。”我点了点头。
将刺进手指的细小木刺拔出来也是很疼的,将刺进肉体的刀刃拔出来也是很疼的,我所能理解到的疼痛大概就是这样,这次只是将这些箭矢从我的身体中拔出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并没有将箭矢从尾部为了飞行稳定性的箭羽处剪断箭矢,也没有从箭杆与肢体接触的部位剪断,女仆用了一种几乎是我无法想象的方式,将刺进我身体的箭矢去除掉。
她用手帕包裹住自己的手,抓住箭杆的同时,按住我的左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开始了行动。
我的左腿被她压住的同时,她用力将箭矢从我的身体中拔了出来,箭头的倒钩再一次穿过我的肉体,难忍的痛疼让我喊了出来。
“啊!等下!啊!疼!!”
我的脸部扭曲着,用还能活动的左臂按住左腿。
异世界的人医疗手段这么暴力的吗?直接拔出来?还不是顺着箭矢的方向,而是逆着箭矢的方向拔出箭矢?医疗天赋树是点歪了吗?
“失礼了、”
女仆将那只沾着血,还带着一些肉丝的箭矢抵到我的面前,箭矢的腐蚀性正在将上面的东西烧化,冒着一缕青烟、
“如果不这么做,箭矢附带的腐蚀性会继续作用在您的身上,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不会让箭矢的腐蚀性留在您的身体里。”
女仆做着耐心的讲解,希望我能理解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作为当事人的我,虽然能够理解为了彻底解决病痛,病人是会受到一些伤害,但是这种医疗手段未免太过暴力了,我这个人接受不了啊。
还没等我开口,女仆换上一块新的手帕,继续了拔除箭矢的动作。
“啊,等等……啊!疼!”
女仆手法熟练地拔除箭矢,还没等我发出太多的抱怨和叫声,就将我左脚、右腿以及右肩上的箭矢全部拔除,四只箭矢用掉了四只手帕,每拔除一只箭矢都要重新换上新的手帕,看来这种箭矢对于皮肤还有肌肉的腐蚀性是不可忽视的。
女仆将最后一只箭矢拔出后,我甚至都对疼痛有一些麻痹,也许是连续的疼痛让我的感觉有些迟钝吧。
“弄臣大人,接下来就是一点儿简单的治疗了,不会痛的,请放心。”
女仆为了顾及到我的感受,特意强调了一下“不会痛”。
她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圣职者一样祈求神明的神迹一般,双手发着淡淡的白光,然后将手中的白光对准我,像是萤火虫的荧光粉一般,淡淡的白光降落到我的伤口处,原本已经变成一个洞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甚至连已经粉碎的骨头也在慢慢地修复。
这就是异世界的医疗魔法?
虽然医疗手段十分暴力,但是这种理疗魔法却是如此的方便,不需要打石膏,也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静养,只需要使用魔法就可以解决这种程度的损伤。
魔法真是神奇的东西!
我还在睁大眼睛感慨魔法的神奇时,女仆站起身,伸出手。
“治疗完毕,需要搭把手吗?弄臣大人?”
我看向自己受伤的部位,不仅看不到损伤的痕迹,而且身体也恢复了正常活动,便拉住女仆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简单地环顾四周,牧羊犬正在搬运着死去的同伴和死去的羊的尸体。
看着那些脑袋被箭矢射穿、脑浆都流出来的牧羊犬和已经烧成焦炭的羊,只觉得万幸。
如果我变成焦炭或者被箭矢射成刺猬,现在牧羊犬搬运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其中几只牧羊犬为了救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得不对这些生命做出我最高的感谢。
我深深地鞠躬,向那几只被箭矢威力集中,变得血肉模糊的牧羊犬献出我最高的致敬。
但是负责搬运的牧羊犬则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并不能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
我也没有办法解释给他们听,他们听了解释也不会懂,所以便不再解释、
我弯腰鞠躬,它们搬运着尸体。
大家互不影响、
像是对英雄鞠躬一样,我带着最深切的态度和姿势,向这些保护我的牧羊犬致以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