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们两口子基本上没有节假日休息的概念,除了下雨天。因为工作日我们都上班,节假日我们就请工人去果园干活。我们都不懂怎么种脐橙,虽然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我们只会种田啊。不懂不要紧,我们学。我主要是请教脐橙种的好的朋友,我老公则买来一大推脐橙种植方面的书籍在看,慢慢的边学边种,也不是什么难事。加上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能吃苦,不怕脏不怕累,果树慢慢好起来,绿起来,葱茏起来。为了确保树木长大,我们连续两年过了年就在山上采花,就是把脐橙树上一串一串的花捋下来,不让它结果。六百多棵树,我们一棵一棵,一串一串的摘,费时一两个月才摘完,刚开始摘的是白色的脐橙花,后来就是摘烟头大小的脐橙果了。没办法,这工作不花力气,但花时间和耐心,当地农民都说干不来这活,宁愿扛重活,所以这活只能自己干。
种植脐橙真的是很辛苦的事。春天的时候要抓紧下有机肥,夏天除草和掐营养枝,秋天采摘,冬天清园和修剪。一年四季没有休息的时候。我们又不能天天在果园,经常农活堆成一堆打结。这些苦都不是事儿,两都是能吃苦的人。最难的是我们充分领教了有些农民的厉害。
“淳朴”是“朴实、淳厚”的意思,我们常常用“淳朴”强调一个人为人品质好,不但淳香,而且朴实可爱。很多人说:中国农民是最淳朴的。可是我想说,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中国农民,事实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农民式的狡黠和狭隘让你哭笑不得浑身是刺痛。今天,冒着被大家骂的危险,我想说一说自己跟农民打交道的种种辛酸往事。
我自己就是农民的女儿,但我是最底层最懦弱的农民的女儿,所以最见识到农民的狡黠和狭隘,并深恶痛绝之。
接管果园的第一天,我和老公就定下了做“原生态脐橙”的基调。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下肥料就必须以有机肥为主,尽量不使用化肥。但是有机肥一般是鸡粪、羊粪、牛粪之类,比较重,运送比较艰难,需求量也很大。我们觉得在果园开一条路以便运送有机肥。父亲说,邻家的那片果园有一条路可以借过,这样可以节省开路的花费。我们于是找到路的主人,跟他商量以后我们每运送一次有机肥给他100元过路费,一年最多也就两次。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就自己另外开一条路,反正那时候我们也扩种了几百棵脐橙,正叫了挖机挖条带。那个五十多岁面色黧黑瘦骨嶙峋的山路主人笑笑说,哎呀!乡里乡亲的,过一下路有什么。这山路就是经常要有车压着才好,要不然路都荒了。不用付钱,想走就走啊。我们只感叹,哎呀!农村老表真是善良淳朴啊。于是从此只要他果园有什么事我们能帮上忙也二话不说就搭把手,下雨天他砍了很多柴火弄不回家,我们就顺路帮他装运回家,本以为这样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没想到第二年春天我们运送有机肥上山的时候,嘿!路上隔四五十米就横亘着一棵刚刚被砍倒的大树,一问,就是那山路主人砍的。我有些不高兴,还是耐住性子问他,昨天都跟你说了今天我要借过一下,怎么你就砍树拦路呢?他呢,也不看你,也不回答你,也不把树挪开。后来,我们只好请了好几个工人把有机肥一担一担挑上去,好容易把有机肥处理完,我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得罪他呀!咋变卦了?后来托别人打听才知道,那山路主人早就打定主意要我们出最少一半开路的钱才会让我们过,因为我山顶要运肥必须经过他的路,当初答应我可以过,是怕我自己修了路他就收不到钱了。可恶至极!
如果说这种算计还算有一定技术含量的话,有些算计简直就是简单粗暴。有机肥那么多,总不能一下子全下完,于是,有些人竟然趁着夜色把我们摆放在园子里的有机肥一袋一袋扛到自己果园里,一共偷了十三袋。大晚上的,一袋一百斤,也是够拼了啊!关键是整条山沟当时就我们一家用了这种有机肥,所以他必得连夜把肥全下到土里才能不被我们抓住,啊,当小偷也不容易的,看在他一夜未睡的份上,我们也就不追究了,但之后我们也学聪明了,有了一定的防盗措施,下次手这么多被我抓到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了,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
更可笑的是有一对夫妇,我们常年请他们打药,工资给的是当地最高的。有几次,山里下了雨,树上还有积水不能打药,也没安排他们干别的活,因为山里天气十里不同天,我们在县城来的时候都阳光灿烂啊,谁想到深山里下了雨呢。于是就干坐着等了半天,知道下午叶子上的水干了才打药,结果结算工资的时候,那对夫妇说要算一整天的工资,我弱弱的提醒说上午啥活也没干,最多可以加一点误工费,毕竟出工了,但不该按照出工的工资算。但人家就是不答应。这样好几次,他们就是算准了我们必须请他们打药,赖上了,要挟上了。第N次之后,我实在受不了这鸟气,下决心请了另外一伙工人。搞笑的是,我们太久没打电话请他们打药,他们自己倒时不时拨过电话来,响几声又挂了,我也懒得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