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樱子常常觉得胃里反酸水,想吐,还老想打瞌睡。张怀军听了,忙带着樱子去医院,一查,医生笑着说“恭喜,你们要升级当爸爸妈妈了”,张怀军高兴极了,抱着樱子原地转了三圈,又马上借医院的电话打给大队,请人转告他母亲赶紧来城里照顾樱子和孩子。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做手脚了?”回到家,樱子假装生气沉下脸来。每次都采取了安全措施居然还是怀孕了,樱子当然有理由怀疑啊。
“我以儿子的名义发誓,我没有使坏。我不敢。”张怀军紧张的说。
“你又不是没有使过坏……”樱子故意逗他。
“这事不是说了既往不咎吗?我现在还后悔呢,所以再也不敢违抗老婆的命令了。”高兴起来的张怀军变得比平时更加有幽默起来。“那是咱儿子冲破重重包围,跑在最前面,就为了见到咱们。这事缘分。父母和孩子也是有缘分的。”
“我不想现在生孩子,我还想再轻松两年。”樱子继续逗他。
“这话不能乱说。我听人说了,头胎特别重要,头胎最聪明,基因最好,所以头胎是不能流产的,一定要生下来。”张怀军一听越发紧张了,蹲下来,死死抓住樱子的手,仰着脸焦急的给樱子上课。
“看样子你很懂啊。是不是有经验啊?”樱子憋着忍住笑。
“我有什么经验?刚刚我问医生,医生告诉我的。”
“那也说不定。你比我大七岁,有几次我们出去玩有人不是把我们当成父女了吗?说不定你在乡下藏着一儿半女呢?”
“那是你年轻,我显老。”
“好了。不逗你了。孩子真的要生下来么?我好像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呢?”樱子很认真地说。
“当然要生下来。这要什么准备,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张怀军想说樱子“矫情”,又怕惹得樱子生气,赶紧住口。
“不过,得叫妈妈出来照顾你。”
“我不要,你妈妈不喜欢我,有你照顾就可以了。”樱子一听婆婆要来,撇撇嘴不高兴。
“我正想跟你说呢,所里要在水库库区设一个水上警务区,所长说让我去负责。你知道的,库区交通、通讯都不方便,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现在你怀孕了,只能让妈妈出来呢。”张怀军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看着樱子。
樱子低着头不说话。
“你放心,你现在怀了妈的大孙子,她肯定很乐意做饭照顾你的。”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万一是女孩呢?”樱子脸色都变了。
“你看你多心了吧?男孩女孩都好,是咱们的孩子都好!千万别生气,生气对宝宝不好。”张怀军陪着小心。
婆婆说是来照顾樱子生活起居,但是经常串东家走西家,樱子下班回来常常没饭吃。婆婆还说:“与其肚子里长不如背上长。”意思是说,孕妇不要吃得太多太好,等婴儿生下来了再吃好一点。总之,孕妇不重要,孩子才重要。
张怀军每个星期回到家,看到樱子越来越黄皮瘦肉的,心里心疼得很,又不好过多的说母亲的不是,只好每次回家带回很多炸鱼块、银鱼、千年鱼,这些樱子自己也可以做。炸鱼块热一热直接吃,水库的鱼又大又鲜美,樱子本身又爱吃鱼。银鱼白白的小细条,用油煎了,加上一个荷包蛋煮汤,营养又美味。千年鱼可以加点辣椒清蒸,下饭得很。张怀军在家的时候,一一手把手教了樱子,樱子学会了,味道做的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还挺合胃口,吃下去不吐,想来肚子里的宝宝是真心体贴他的娘啊。
眼看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了,婆婆话里话外在告诉樱子她不会给樱子带孩子,理由是她生了三个孩子,带腻了,带烦了,自己老了该享受生活了,“各人生的个人带”。樱子听了不吭声,心里说:你一个家庭妇女,一辈子不用上班,就带三个娃,我是要上班的人啊,怎么带?
孩子比预产期提前了十二天出生了。羊水破的那天,樱子很着急,联系不着张怀军,婆婆又不知道在哪里逛去了,只好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医院。幸好接生的医生是之前联系好了的,是姐姐卫校的校友,对樱子特别照顾。看到樱子一个人来到医院,赶紧给樱子检查,还好,只开了三指。她劝樱子别着急,静下心,多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又叫樱子赶紧联系家人,准备好产妇婴儿的生活用品带到医院来。樱子找不到婆婆,只好打城关派出所电话。接电话的民警一听赶紧报告所长,所长一面派一个女民警买了东西到医院,一面赶紧派车去水上警务区接张怀军回来。
等张怀军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樱子已经顺利产下一个男婴,五斤四两,瘦弱修长,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医生说这是孕妇营养不够,孩子才这么瘦小。医生给孩子清洗完毕,婆婆才晃晃悠悠赶到医院,讪讪的在一旁看着抱着婴儿的张怀军,她知道自己不称职,怕儿子责怪,但又死要面子,不想在医院被子女责怪,所以虚张声势:“哎呀!这么快就生下来了呀!我刚刚就去菜市场买根排骨,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还着急呢,没想到孩子都生出来了。”大家都不接话,谁也不是傻子!
出了院,要照顾产妇,要给婴儿喂米粉,因为瘦弱的樱子没有奶水,要给婴儿洗澡,确实有很多活要干。婆婆呢,这也不会,那也不懂,什么事都推。即便这样,每天下午还不见人影,估计又出去玩了。
有一天下午,樱子听到楼下阿姨问婆婆:“刘阿姨,又出去啊。你家不是有个月婆子吗,还有时间出去啊?”
“天天闷在家里累死了,我每天必须出来走一走的。”婆婆理直气壮。
“你看看,这就是你妈,她就是这样照顾我的。明天你的护理假到期了,你放心我们母子两这样被照顾吗?”樱子苦笑道。
“把你妈叫出来吧,你妈靠谱,我放心。”张怀军也很无奈,他忽然发现其实子女是不了解父母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十五岁就在外读书,然后工作,小的时候又太小,对父母能有几多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