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毕业后我分在一个乡村小学任教,小杨当时是学校的做饭阿姨,做得一手好菜。这几乎成了师范生不急着调离这所村小的重要理由。小杨热情泼辣,为人直爽。有一天我正在房间备课,小杨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进来,“噔”的放在我桌面山,看着我,示意我吃。我被她看得有些害怕,听话的拿起筷子吃起来。真香啊!我吃着吃着,沉醉其中,竟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姑娘站着看着。小杨也不计较,自顾自帮我收拾起杂乱的屋子来。当我满足的一抹嘴表示吃完了之后,小杨也把房间收拾得清清爽爽了。她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我面前,大大方方的说:“我喜欢你,我们搞对象吧。”
“他当时紧张极了。神色慌张,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哈哈哈.....”杨阿姨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接过话头继续讲。
后来我们结婚了,一年后生了老大,一家人其乐融融。我记得老大读小学的时候后,有一天,儿子做完作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知道他又能量过剩了,便关掉电视,说:“儿子,咱们好像很久没有练拳击了也?”儿子一听,两眼放光:“就是。我觉得我浑身都是劲儿。妈妈,咱两比试比试?”
“谁怕谁?”
我们都换下了棉袄,跳上客房的沙发床。像李小龙一般做好准备“准备好了吗?”我问儿子。“开战吧,老兄。”儿子眼睛也不眨一下。“霍。”“呵。”静静的夜晚,回响着我们母子两练拳的声音。“泰山压顶。”儿子一把将我击倒,像一直大狗熊般坐下来,我快被他给压死了,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只好装死——反正也快死了。儿子正骑在我身上发出胜利的嚎叫,见我不支声了,感觉有点不对劲,侧过身来,使劲摇晃我,把我摇得天旋地转,天那,这样摇下去,不死也得脱曾皮啊。我是真的有气没力了。谁知儿子惊慌的跳下床,估计连鞋子也没穿,打开门,向邻居求救:“阿姨,我妈妈被我压死了。”
天!
我赶紧从床上起来,跑出去拉回他来,他说:“原来你没死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坐牢了。”母子两放声大笑,此时邻居正好探出头来,她的儿子在我班上,大家很熟。她见我们小的这么开心,摇摇头说:“杨师娘,就你更有精神。”这样的话,我已听过很多了,知道他们在说我没大没小,我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整天不笑,难道还要哭不成?
这样闹闹,就到九点了,儿子必须睡觉了。看看人家是怎么给自己洗脚的:先把脸盆放在水槽里接热水,同时到阳台上收袜子;再拿好毛巾和抹脚布;端水洗脚时,像釜底抽薪一般飞快的拉出袜子,抓在手里在空中打几个旋,一般情况袜子会在空中画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儿子需花费至少五分钟的时间找到袜子的遗骸;袜子脱下来了,双脚并拢,喊声“跳。”立即像双人跳板飞流直下,溅起阵阵水花,一般情况下,一脸盆水要因此牺牲三分之一;泡着脚,儿子的手开始在水中画画,一边自言自语,信口编撰着一个个武打故事,里面的人物对话基本上出自《西游记》;等水变冷了,他便提起脚,挥舞着抹脚布左拍拍,右拍拍,就算抹干了脚。倒水的时候,一路欢歌,伴随着扭扭舞步,到了卫生间,水也基本上没有了,他便来个潇洒的三分投篮,脸盆准确进入桶里......
每天我下班了,就看见小杨已经在厨房做饭,我就到阳台晒衣服。晒完了就躺在沙发上看书,有时小杨说:“头儿,家里的地板好脏了,我昨天没有拖,你拖一下呗!”我就抬头望望天,注意,不是看看地板。底气很足的说:“今天不适合拖地,改天,好吧。”小杨笑笑,自有办法。切好菜,就捋起袖子,提着拖把,说:“脱下鞋子来,我洗干净鞋子再拖地,拖完地咱再吃饭哈。”我只得接过拖把,说:“行啦,别演苦肉计了,我拖,我拖,我拖拖拖。”小杨则胜利一般把拖把交给我,进厨房炒菜了。
吃饭的时候,小杨还会对儿子说,“别乱丢饭菜垃圾,爸爸刚拖的地板。我发现我们家就爸爸拖的地最干净,因为爸爸更有力气,对吧?”“因为爸爸在每个房间都最少拖两次,所以干净。”儿子说。“少来,我知道你的险恶用心——想巩固战果,让我持久拖地,哼,不上当。”我总是听着他们母子俩赞美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
周末晚上,我们几个同事哥们常常会聚一聚,可总是会因为保险丝烧断的问题中途退场,遭到朋友耻笑。刘叔叔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杨阿姨的脸。杨阿姨苍老的脸上依然有着娇羞的神色。
对呀!我小时候被电过,最怕电了。那时候电力也不稳当,保险丝老是会超负荷烧断。我记得有一次朋友约你去吃狗肉,我还叮嘱你那多吃肉,少喝酒。正炒菜,忽然停电了,一看别人家好好的,我就知道我家保险又烧掉了。我第一反应是求救于老公。五分钟后,老公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赶紧找试电笔,却找不着。儿子说:“在客房。”“怎么在客房?一定是你跟小朋友们拿去玩了,没放回工具橱。”“不是我。”“我可以作证,不是儿子。肯定是你自己哪天在客房修了插头,乱放。你本来就喜欢乱放东西。”我说。“嘿.....”老公拿着试电笔,做出要敲我的头的样子,“我千辛万苦赶回来给你换保险丝,还招你一顿埋怨。”“本来就是,我这叫公正无私。”“就是,这是实事求是。”儿子和我一起对着老公做了一个鬼脸。
两分钟后,恢复来电。我赶紧嘴巴甜一点:“谢谢头儿,您辛苦了,哈哈!”“切!我回来事小,失节事大。为了你们,我............”“干嘛?”“都说是老婆查岗,没人相信我真的回来修保险。我早就说要换那种自动跳闸的闸刀,你偏不,害我来回跑。”“哈哈,真的啊?可是你的朋友都知道我从来不查岗的啊。你们同事上次不是还说请我去给师娘们做报告,题目就是《信任我们的人民教师》吗?”
这样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齁甜齁甜的啊!两位老人家互相拉着手,互相凝望。
如果不下雨,如果儿子没有伙伴在楼下邀他,这样的晚上,我们仨一般就会沿着河堤散步,时间约一小时。
一般是晚饭后儿子收拾好碗筷,老柳在阳台或者卫生间吸完一根烟,我静静的吃完一点水果,老柳慢慢的踱进客厅,看看我们,发出命令:走!散步喽!于是我们仨飞快的冲到门口,踩在门垫上抢着穿鞋,常常是老柳穿好了一只脚鞋子,另一只被我或者儿子拎起来,直到我们两穿好了鞋子,潇洒的一转身,将鞋子轻轻的抛一个弧线,他才可能把穿鞋子的事情做完整。儿子说:肥爸真傻!明知道我们每次都会藏他的鞋子,也不知道先穿好再叫我们一起走。我说:就是!真笨!
常常是我们两在一路上打闹嬉戏,老柳不参与,只是傻傻的走在我们前面或者后面,满足的笑着,不时“呵呵”的笑出声,眼里估计有无限的幸福,感觉快溢出来了,所以他的眼睛下面有一个鼓起来的小包。
于是走到公安大楼后面,往回走的时候,儿子总说:让屁爸先走,我们跑步追上他。于是我们两就在后面说笑、转圈、跳跃,老柳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估计走出一百米远了,儿子说“跑”,我们就手拉着手一起狂奔,一开始老柳还是那么淡定的踱着八字步,一忽儿左一忽儿右的甩着胳膊,看看我们将要追上了,竟然也撒开脚丫子奔跑起来,居然还有点身轻如燕的感觉。而且一下子走路边,一下子走河堤,呈S型奔跑路线。我们累得气喘吁吁,他却在柳树下笑,然后又不紧不慢的走着。有时候我们两体力不错,竟然也有赶上他的时候,就拉着手拦住他,然后他就停下来,憨厚的笑笑。我们两就要求他用一只手臂将我们分别吊起来,这时的老柳就会很雄壮的挽起手臂,让我两依次玩吊环,我们每次勾起脚来,比他还累!
后来又生了老二,手头越来越紧张了,我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