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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磨着磨着就合了之一

樱子小中专毕业后分到了杨梅乡工商所上班,那时叫公社。上世纪七十年代,有工作的女性是很少很少的。尤其还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女干部,凤毛麟角。最难得的是,她不是那种乍看特别漂亮但又特别耐看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股当时特别少见的气质,一种书香气质。一看到她,你就不自觉的为自己读书太少自惭形秽,你就不自觉的说话变得温声细语。那时候的人们穿衣服也开始追求一点点时尚,当然那时没有这个词,但是大家还是想穿得跟别人可以稍微不一样,含蓄的凸显自己别样的美——在衣服不起眼出出点花样。问题是,同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非俗即丑,非丑即别扭,但穿在她身上就是让人感觉那么妥帖自然舒服养眼。慢慢的,她穿什么衣服别人就不穿什么衣服,以免成为她的陪衬。于是,她的出现立即在公社引起了轰动。很多年轻小伙子都想把这吃国家粮的女子娶进门。这其中,最志在必得的要数派出所的张怀军了。

“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张怀军把别在腰里的家伙什“啪”的顿在桌子上,“樱子就是我老张的老婆。”

有一天,张怀军把那些对樱子蠢蠢欲动的小子们约在一起,在公社最有名的一家餐馆吃饭,酒过三巡,他冷不丁的来一句。

大家默默地放下酒杯,之前面红耳赤的热闹瞬间沉默的像凝固的空气。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表态,没有人做出任何举动。张怀军转动着酒杯,瞪圆了的眼珠子环顾一桌子的年轻后生:他们有的比他长得帅,有的比他家世好,有的比他文化高,有的比他才艺多……他是一个转业军人,若论文化水平,他可能小学还没有毕业吧。但是,他才不怕呢!军队里出来的人,就是有胆气。看中了的女人,就是要追到手,把她变成自己的老婆。

大家静默了一会儿,第一个人默默转身,出去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最后剩下张怀军一个人,他瘦削的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眼神坚定,像战士准备出征。

樱子开始感觉到变化。原来跟自己亲近的本单位小伙子,那个腼腆好脾气的大陈,开始尽力跟自己保持距离,说话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样子,以前吃饭的时候老喜欢端着一钵饭来她房间里叫她一起到院子里吃,现在不了;以前喜欢逢街、下村收费约她一起走,现在不了;以前周一上班喜欢带点各式小零食放办公室请大家吃,现在不了。还有隔壁地方税务所的杜平华,不来串门了,见着她也能躲就躲。而农村信用社的柜员曾冲,再也不会在她到柜台取钱发工资的时候故意慢悠悠拖时间跟她聊天了,但是他的眼神还是黏在她身上,这是她感觉的出来的。只有派出所的那个看起来有些粗鲁的张怀军,依然像上班一样每天傍晚在所长的陪同下坐在自己房间里谈天说地。她心里觉得好笑:我又不认识你,所长有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老要在我的房间里聊天呢?他们天南地北聊天的时候,樱子并不会坐上桌来,而是自己忙自己的:看书,听歌,洗衣服,搞卫生……

有一天,樱子问单位的煮饭阿姨:“那个派出所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为什么他老来我房间坐着,真讨厌!”

“你个傻丫头,人家在追你啊。全街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对象,哦,不,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是女朋友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朋友?”樱子很愤怒,越发讨厌那个张怀军。可是,每次他来有所长陪着,所长还说,就她的房间是两居室,外间就做活动室,没什么不妥,樱子也不好说什么。但从来不给张怀军好脸色。张怀军也不着急,用他的话来说,这叫“持久战”,要娶到好老婆就要有耐心,就要脸皮厚。

日子就这样过了小半年。这一年元旦,公社举行一场盛大的文艺晚会迎接八十年代的到来,要求每个单位、每个村都要出一个文艺节目,晚会主持人由公社领导亲自指派:女主持人当然是樱子,男主持人是信用社柜员曾冲,大家都说领导就是慧眼识珠,这两人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啊!就为这两人,这晚会大家就很期待了。

晚会得到领导高度重视,所以樱子和曾冲必须每天下了班到公社写串词,练串词,彩排。当他们肩并肩站在舞台上报幕的时候,配合得是那么默契,衔接的那么流畅自然,他们都朝着对方投出满意的目光。有时候为了串词的完美,他们也会挤在一起字斟句酌,不断修改,经常头碰着头。每碰一次,他们的心都“嘭”的激烈跳动,眼睛里闪着灼人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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