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日,艳阳临空,万里无云。
张显宗身穿状元袍,骑着高头大马,踏着红毯来到了无心家,锣鼓唢呐、炮竹震天。月牙扶着岳绮罗,把她送上了花轿。
岳绮罗心里也是乱了好几日,她其实并不喜欢冗长的婚礼仪式,前世因她拒绝了,张显宗没资格也没胆子办,所以只是摆了一桌酒。所以这一世张显宗明着暗着提了两三次,那天她也不好在别人面前下张显宗的脸说她不想嫁。
可看着张显宗这一个月忙里忙外,照常陪着她用膳赏景时,脸上是怎么都抹不去的笑容,原本出色的容貌更是容光焕发,岳绮罗突然就觉得,成亲也很好。
孤身一人近千年,而现在,她要成亲了。
岳绮罗坐在摇晃的轿子里,眼前被盖头遮住了视线,让她想起了自己一身嫁衣贴着黄符躺在棺材里的那一百年。那么漫长的时光,现在想着,突然觉着也模糊了。
原来已经不会痛了。
拜天地时高堂的位置上放的是张显宗父母的牌位,岳绮罗从未拜过天地,也没有拜过别人的牌位,但这次她拜了。她想着重生前的那个声音,心里是感激的。
张显宗已经是司令了,而今的文县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灌他的酒了,而敢灌他酒的顾玄武被强行留在了无心家,他意思意思喝了两杯就入了洞房。洞房里自然不可能是红着脸盖着盖头等他的新娘子,岳绮罗发饰都拆了一大半,正坐在那吃点心呢,看见他就抱怨:“那凤冠坠得我头皮疼!还有这仪式也太长了,我都饿了!”
张显宗对这娇娇的小姑娘是半点法子也没有,除了哄着宠着还能怎么样?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张显宗走过去,鼓起勇气把小姑娘抱在自己怀里,轻轻小小的,正好靠在他的胸膛里,头顶着他下巴,那么契合,仿佛他的怀抱天生就是为这个小姑娘生的。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我给你揉揉。还饿不饿?我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菜?那家酒楼的大厨也请了过来,你想吃什么?”
岳绮罗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张显宗自是她说什么都好。
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张显宗在前面几乎只灌了两杯酒,便坐下和她一起吃了。岳绮罗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可劲儿地低头猛吃,吓得张显宗忙给她盛了碗汤:“你慢点,吃多了不消化。”
岳绮罗这才停下,抬头看张显宗。小姑娘明眸皓齿,柳叶眉圆圆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扫得张显宗心都化了,娇俏的小鼻子秀秀气气的,肤若凝脂,指若削葱,就连吃得油汪汪的小嘴在张显宗眼里都是可爱得不得了。
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小姑娘呢,让他觉得怎么爱她都不够。
岳绮罗小口小口地喝完了张显宗盛的汤,又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抬头看他。张显宗好看的眉眼衬着大红的状元服分外俊朗,想到张显宗之前娶姨太太的时候不过就是在军装外扎了根红绸带,岳绮罗就特别心满意足。
张显宗的独一无二,都是给她的。
张显宗准备的合卺酒是甜甜的米酒,岳绮罗很喜欢,一杯喝下去眼睛都弯了。
“喜欢?以后我让厨房多备一点,你吃饭的时候可以喝两杯。”
“张显宗,”岳绮罗犹豫了很久,还是做了一个决定,“我可以召唤逝去的魂魄。我想……见一见我的亲生母亲。”
没有相处很难有感情,岳绮罗对这个给了她生命却素未谋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情绪,而后漫长的岁月又磨灭了她的情感,而现在她的感情复苏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昨天看着张显宗准备他父母的牌位,虽然拒绝了把母亲的牌位放上去,但却突然开始想,那个拼着命把她生下来的女人,应该是爱着她的,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好,”张显宗郑重地牵起她的手,“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