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晦暗着,四周是浓重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叶离惘然地望着四周散落的兵器与尸体,不太能理解刚刚才走上驿道的自己为什么会处在这般诡异的环境。
就在方才,经历了第二次刺杀的少年有些艰辛地寻找到青山驿道,便陷入这宛若被封禁的天地之间。
在他前方,十几辆镶有厚重铁板的马车首尾相连,构成一处庞大的车阵。车阵上是错落的武器划痕,地上是温热或结痂的血。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从车阵缝隙中冒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看见叶离,面目中还带着笑意,唐余高高的举起了手,喊道;“叶兄,这里!”
车阵内部,围在最外面的是褐衣短袖统一拿着长刀的护卫,他们正警惕地望着外面,中央则散着伤员,大部分都是缺胳膊短腿的重伤,他们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散发出一种低沉绝望的气息。尸体几乎是没有的,大概是为了方便移动调度都扔在外面。
一番交谈后,叶离望着唐余,平静地说;“所以,距离我们离开龙城已经过去了五日了,是吧。”
那日精力透支后竟然昏睡了两日,叶离有些苦恼地想。
唐余点了点头,叶离单人匹马,怎么都不会比自己慢,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一定也出现了些状况。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这次竟然在来往人流量不算少的青山驿道被围困住,显然对方在将军陵与龙城两个方向都安插有人手,知晓自己处于来往人流的空档处。所以自己被围半日都无人知晓。
手眼通天呀,唐余有些感慨,更何况这次围困的人手显然来自于更危险的地方。
“北燕?”叶离皱着眉头,有些惊讶地望着唐余。
唐余望着车阵四周久久不散的雾气,答道;“对,北燕,这是北燕巫师的手法。”
叶离的眼神陡然变得复杂起来,北燕巫师,游离于北燕七王之外的存在,也就是说,纵然是强悍到一统草原的七王都无权指使他们。十余年前,他们可是连当今那位石碑榜首的圣人都曾刺杀过,并差点成功的。
“北燕那群巫师的围杀,与一般的刺杀不同,他们擅于招些邪门的玩意,杀不尽,除非找到那些老家伙的位置,但我们显然是没这个能力的。毕竟一旦我们出了车阵,就会很快被那些邪异的怪东西全宰了。”唐余注意到叶离复杂的目光,却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没有表露出异常。
恰其时,周围有苍老的咒语声伴着急促的铜铃声响起,人们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兵器,唐余也是眼神一紧,拔出了占有暗黑色血迹的“截云”。
咒语声后,四周又有窸窸窣窣的杂音传来,再后面便是低沉的吼声,不断逼近。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大批穿破旧黑盔甲的高大身躯出现在黯淡的天光里。他们动作迟缓,提着简陋但巨大的长矛,缓缓向车阵逼来。
唐余一方早就缩在车阵里,借着巨大的车厢尽量遮蔽自己。黑影行到车阵前方数十步处,排在前方的黑影纷纷抛出手中的长矛,长矛大雨倾盆般宣泄在车壁上,在特制的加厚车壁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也不时有长矛正中车阵中央,直直地插在空地上。
缩在车阵内的人们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强烈的震感震得叶离有点发昏。但那些早早经历过这些的护卫们显然经验老到了许多,他们在那声音刚刚结束之时,便利索地将方才拖过来隐蔽的伤员们拖回车阵中央,然后便有序地持刀半蹲这身子守在车阵四周。
叶离领着龙城与客栈掌柜交谈的老者与几个面容冷峻的小头目式的人物,在车阵内绕了一圈,向四周的守卫交代了些什么。回到原点,唐余又向身边人说了些什么,围在他身旁的人纷纷散去,提着刀有些谨慎的在车阵内盘旋着。
“外面的这家伙准备充足,死磕了这么久,眼看是不死不休了,就看能不能撑下去,等到救星啦,这段驿道已经靠近将军陵了,大唐没理由看这帮北燕老狼胡来的。”唐余顶着车阵外的动静,沉声道。
叶离没做回应,而是缓缓拔出了那华丽剑鞘内的破碎长剑,唐余瞥了那剑一眼,没再说话。
最前列的黑甲猖兵已经冲到车阵前,这次叶离终于看清了那些巨大身影的样子,他们面色阴沉且麻木,脸上是诡异的灰白色,拼命沿着车阵的缝隙向内攀爬,早早守在车阵内的护卫持长刀奋力向那些攀爬的黑甲猖兵砍去。
穿着破败黑甲的猖兵显然没有什么出色的防御力,护卫能很轻松地破开黑甲,进而劈砍他们的身体。可就算砍下他们的躯体刺穿他们的身躯,他们体内也并没有血液喷溅,唯有少量暗稠的血液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流下,而那些砍下的躯体还未落地竟然又慢慢化为灰黑色的灰尘飘散。被劈砍的黑甲猖兵仿佛也没什么感觉,依旧阴沉着脸向里挤。
唐余站在车阵内,盯着向里爬的黑甲猖兵,面容严肃,叶离站在他身侧。
护卫的长刀不断地落在向内挤的黑甲上,粘稠的黑色血液糊满的四周的缝隙,场面一片混乱,方才唐余招呼的几名护卫穿插在人群里,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在观察,但也不时顺着缝隙捅去一刀。
场面越发混乱,已经有个别缺胳膊少腿的黑甲猖兵混到车阵内,他们依旧阴沉着脸,直接对地上的伤员上口撕咬,活生生地从他们身上撕咬下一块肉。在车阵外,也有方才没有抛出长矛的黑甲猖兵,正提着长矛不顾己方伤亡顺着缝隙向里刺去,接连有数名护卫被刺中,退了下来。
伤员的惨叫声、长刀入肉声、嘶吼声混杂在战场上,场面焦灼起来。
恰此时,唐余事先交代的一名护卫举起长刀高喊;“左脚掌!左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