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当初宁可自己躲在天台上,烈日曝晒下偷偷啃着两个馒头,也不愿接受他人一点点恩惠的人吗?
是那个摔得脑震荡了,靠着坚强的意志力,还坚持着跑到楼下求救而晕倒的,始终不落一滴泪的人吗?
是那个被母亲辱骂、父亲殴打,强忍着泪水不让任何人看轻,挺起脊梁默默疗伤后又振作如初的人吗?
简莱看向镜子的中的自己,脆弱无助,楚楚可怜。
可是,这是她吗?这是那个靠一毫一厘存着钱,一点一滴筹划隐忍了几年,靠着坚韧顽强的意志力,走出了困住自己的贫困乡村的自己吗?
这是为了再也不回去那个令她心寒的家庭,为了自己未来,每天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学习、锻炼,将所有刻苦奋斗当成生活习惯养成的自己吗?
颤抖的手接过了东方豪递来的纸巾,擦拭了满脸的泪水,简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好几口气,道:“对不起老师,我失态了。”
东方豪见她冷静了下来,终究是放开了她的手臂,道:“发泄出来也好。安全带系好,咖啡厅快到了。”
驱车上路。
到达咖啡厅门口时,简莱除了眼睛微肿,鼻子泛红,倒也看不出有任何失仪的地方了。
她甚至下车前还礼貌问了一句:“老师要喝杯咖啡再走吗?”
东方豪摇摇头,在她下车前淡淡说了一句:“以后周末去南沙,我会让司机接你。”
“不用了。”简莱拒绝,正要开门下车,却被主控座的人给紧锁住了门。
“你别任性,南沙会所离市中心太远,你就算搭地铁加打车,费用也要占去你打工不少钱。”东方豪冷静地分析:“我知道你想搭地铁后靠走路过去,这意味着你周末要浪费两个多小时在赶路上。你时间不是安排得很紧?”
“老师。我没有权利可以任性。所以,我谢谢您为我设想如此周全。”简莱打不开门,索性回头看着东方豪:“您帮我的够多了,既然您也要走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安排好,多谢您的费心了。我不想再欠您任何人情了,毕竟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人情,还是少欠点好!”
您?您?您?她以前跟他说话从来不用敬语。
忽略她言语中的客气疏离,东方豪道:“我做这些也没有想过要你还什么。既是我介绍你去南沙会所的,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了……”
“老师!”话未说完,简莱语气加重打断了他:“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不得不偿还的人情。请您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会令我误会的举动了。既然一直无心,也没打算给我机会,就请您放手也放得彻底一点,好让我绝了念想!”
放手放得彻底,她还想绝了对他的念想?
两句话犹如千斤重锤砸在他心上,东方豪脸色微微一白,看了眼倔强的人儿,张了张嘴,发现他竟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什么?连自己都觉得丢脸,既然做下决定要离开她,便是想要断了她对自己所有心思。可另一边却黏黏糊糊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
‘咯噔’一声,东方豪按下了开门键,看着简莱头也不回开门后,跑进咖啡厅里,直至再也看不到她的人影……
紧握的拳头没忍住,用力捶了方向盘好几下后,东方豪终究是驱车离开了。
一进咖啡厅,简莱便看到老板陈沥从二楼办公室里走出来,她喊了声:“老板。”
陈沥应了一声,目光往玻璃窗外看去,那辆熟悉的奥迪应该是东方豪的吧?这半年多来,还第一次看到那家伙亲自送简莱来上班呢。
目光回到了简莱身上,见对方情绪不高,眼眶发红,不由得好奇心骤起:“今天那法拉利小伙子怎没送你过来?”
简莱戴好工作牌,系好围裙,道:“我有点事先走了。一会儿下班他就来了。”
“简莱啊!”陈沥走到吧台前,开玩笑般问道:“我看你这上下班都有豪车接送,不是法拉利就是今天奥迪,你其实是某大集团的大小姐吧?”
“老板您说笑了。我要是大小姐哪还需要来这里打工?他们就是我的同学和老师而已。刚好顺利就送下我。”简莱回答很淡然,而后转念一想又问:“是不是不能接送?是影响工作了吗?是的话,我以后就自己搭公车来回。”
“不不不,不是。”陈沥摆摆手,哈哈一笑:“我就是好奇,看今天突然换了个车接送,没有别的意思。”
想起东方豪,简莱的心又被攥紧,她将吧台擦拭了一遍,尽量不让心情影响工作态度:“今天我们老师有点事找我,就顺道坐了他的车过来。”
“哦哦,这样啊!”陈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讪讪走开又回二楼去:“趁现在没什么客人,你赶紧去厨房先把晚餐吃了。”
“好的,谢谢老板!”
陈沥回到办公室,实在安耐不住心中好奇,又给东方豪拨打了电话:“你刚不是送简莱过来了吗?怎么不顺道进来找我喝杯咖啡?”
“我还有事,要喝咖啡过两天再找你喝。”东方豪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我看简莱今天状态不对……”先胡说八道一番试探一下。
果然,东方豪声音略微扬起,有点关切过度了:“她怎么了?”难道在自己面前强装冷静,接受事实。实际上她还是无法接受吗?
陈沥嘴角上扬,继续瞎编:“我看她晚饭也吃不下的样子,在哭呢。我也不好问什么,毕竟作为老板,不好太过于过问员工私事。”
又哭了?
“平时这孩子吃饭可积极了,每一次都把饭盒吃得干干净净,好几次看她吃饭的样子,我都觉得是不是她的饭菜比我的香?可今天她根本没吃……”
东方豪沉吟了一会,道:“你一会找个借口,给她留点牛奶和蛋糕面包之类的,给她当宵夜带回学校去吃。”
“不是,哥们!”陈沥觉得跟东方豪沟通真的需要耐心,他这一通胡说八道为的是给简莱宵夜吗?重点完全没放对啊。
“她在哭耶,哭得很惨很惨的那种……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你跟我说说,我好开导开导她。”陈沥继续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引导着对方说出两人的问题。
东方豪:“总之,你先给她留好宵夜。”她回去还要继续学习到十一点,没点东西垫肚子怎行?
陈沥:“……”这是宵夜问题吗?
简直是对牛弹琴!气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