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倾兮下楼,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倚在一棵树旁,连着抽了几根烟,理了理思绪。
渐渐反应过来,黎梦苒应该是看到了他手机里的那个故事,以为自己要找前任复合。
方倾兮确实想找凌鸣然,但他不知道找她说什么,或者说现在找她能说什么。
打电话那个晚上,方倾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控,不仅把刚确立关系三天的女朋友带回了家,还冲着前任发脾气,甚至特意向她宣告主权。
可能是突然被抓包恼羞成怒,也可能是多年积愤未平。
又或许是下意识地坚定自己的决定和选择,斩断彼此的退路。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可笑至极,自从有了分手的隔阂,一见到凌鸣然,就会莫名丧失理智。
失了控地想要靠近她,又发了疯地逼自己远离她。
至于黎梦苒,他原本没打算那么快的,或许是她逼他的,但更是他逼自己的。
跟凌鸣然相比,黎梦苒没什么特别好的,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就是觉得挺合适,就决定试试。
虽然他偶尔喝多了会不自觉地喊黎梦苒“然然”,但他知道那不是她。
他从来没有把黎梦苒看成她,只是有时候真的很想很想再喊喊那个名字,即便知道身下的人不是她。
直到现在,方倾兮仍然觉得黎梦苒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虽然相处下来,也发现她有些娇蛮和任性,但换一个人未必不是这样。
他不想再费心重新经营一段感情,不想再尝试那种全身心投入爱情的感觉。
年少的时候爱的那么热烈那么努力,最终还是以一句不爱了草草收场。
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是他人生最昏暗的时刻,他再也不想重新感受一遍那样的痛苦。
有时候他也会怀念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怀念那个潇洒浪漫的自己。
如果不是现实冰冷无情,谁甘愿就这样向生活弯腰呢?
现在的现实就是,他爱凌鸣然,对她有不舍有遗憾有亏欠有伤害。
可是再不舍再想弥补,现在也不是一个可以弥补和挽回的时机。
现在的他不仅连陪伴都做不到,强求的话还要把她的梦想一起拉下水。
况且,还有黎梦苒的存在,他不能辜负了一个,又再辜负一个。
想至此,方倾兮扔下最后一根烟,踮着脚尖磨了磨地上那堆烟头,抬步回家。
…………
花坛石凳上。
想到那天像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方倾兮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他人生的过山车好像也从那天转了道弯,转回了原本的轨道。
那天回家之后,他发现家里没人,黎梦苒把她的东西全都清走了。
他打了好几天的电话,黎梦苒都没接,还请了好几天的病假没去单位。
找不到人,他最后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她:
【梦苒,我知道你看到了那个故事。我的过去的确很刻骨铭心,到现在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忘记或忽视。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的替身,你很好,值得被人爱慕。只要你愿意,结婚的承诺依然不会改变。】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隐瞒别人,坦诚相对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他不想再有人因为他受到伤害。
但那条短信也石沉大海,直至一周后得知黎梦苒主动申请了下调别的辖区,他才收到一条回复:
【方倾兮,我不是你的全世界,不需要了。】
收到那条短信,方倾兮也没多意外和惋惜。
像黎梦苒这么主动出击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接受她的不唯一。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共度余生的事情也勉强不来。
没再纠缠,方倾兮继续正常地工作和生活。
不一样的是,他开始争分夺秒地复习考研,没再像去年那样放松和懈怠。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前的状态,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
那个倾尽全力想要靠近凌鸣然的方倾兮,好像又要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Z大校园里静悄悄的。
方倾兮看了看表,起身走出花坛,准备开车回去。
刚出花坛,方倾兮被一阵巨光刺得眯了眯眼。
车灯熄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方倾兮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前去又看了几眼,真的是凌鸣然。
她裙子外边披着一件宽大的西装,整个人被一个身穿衬衫西裤的男人紧搂着。
看着他们的背影,方倾兮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走到宿舍门口,见那个男人搂着她进去跟宿管阿姨说了些什么,就横抱着她上楼了。
方倾兮在楼下站了一会,见那男人拐进旁边的超市,然后提着一袋东西又回来了,把东西递给另一个女孩。
走近了点,方倾兮认出那女孩是凌鸣然舍友,他在她朋友圈里见过。
听见凌鸣然舍友喊那男人“师兄”,他想那男人大概也是Z大的学生吧。
又打量了下那辆车,方倾兮思忖了片刻便抬脚离开了。
这样也挺好的,年轻有为的同校师兄确实比他合适多了,她应该不需要他了……
方倾兮连夜开车回了小县城,继续在忙碌的工作中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