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冲洗过后回到床上,方倾兮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不留一丝温存,只催促着凌鸣然去做饭。
知道他的疲惫,也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亲手做饭给他做饭的机会了,纵使万般不舍,凌鸣然还是下床进了厨房。
几年过去,凌鸣然的厨艺大有长进,做了两菜一汤,肉片茄子、番茄炒蛋和紫菜廋肉汤。
做出来才发现,方倾兮买的全是她爱吃的菜,那一丝委屈和怨愤瞬间消散。
吃过晚饭,凌鸣然收拾碗筷的时候,随口开玩笑道,“是不是轮到你洗碗了呀?”
“不洗就直接扔了去。”方倾兮玩着手机,眼都没抬一下,语气不带任何温度,没有一丝犹豫。
凌鸣然拿着碗筷的手瞬时僵住了,她原本就打算自己洗,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可是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左右不过一月,前后反差未免大了些。
震惊疑惑之余,凌鸣然最终还是把碗洗了,又拖了一遍地,才去洗澡。
方倾兮已经洗过澡,坐在沙发上看游戏直播,凌鸣然从浴室出来,擦了擦头发,试探性地问道,“你要不要给我吹头发?”
搁在从前,这根本不用凌鸣然开口。
方倾兮头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没空,自己吹,吹风机在床头柜上。”
凌鸣然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好声商量道,“那等你忙完给我吹好不好?”
方倾兮依旧拒绝,“自己吹。”
凌鸣然想起从前,不由地开始耍赖,趴着床上说,“我不管,以前你都帮我吹的。”
方倾兮这回没理她,专注地看着手机。
自觉无趣,凌鸣然干脆趴在床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玩。
玩了一个小时,凌鸣然眼皮都耷拉了,还没等方倾兮给她吹头发,期间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实在是困了,头发还湿湿的,凌鸣然放下手机,用手垫着脸趴着睡觉。
方倾兮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不吹头发就睡了?”
凌鸣然没好气地回道,“你说呢?”
“吹完再睡,快起来吹。”方倾兮催促道。
“是不是你给我吹先?”凌鸣然瞬间坐了起来,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问。
“不是,自己吹。”方倾兮又看回了手机。
“那不吹了。”说着又要往床上趴。
方倾兮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过来,坐好。”
凌鸣然火速坐到他跟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吹风机嗡嗡地响,凌鸣然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正美滋滋地回忆着,突然感觉耳后皮肤一阵灼痛,条件反射地抬头躲避。
只见方倾兮左手举着吹风机随意晃荡,眼睛一直盯在右手的手机上,甚至连她的头偏开了都没发现。
凌鸣然愤愤地道:“头发都被你吹焦了!”
方倾兮这才抬了头,看了她一眼,重新调整了吹风机的高度,等她重新低下头,又继续看手机了。
被烫过一次之后,格外珍惜当前发量的凌鸣然只好自己时刻注意角度,适时调整,勉强把头发吹干了。
见他没有任何睡觉的意思,凌鸣然自己先躺下睡觉了。
不过过了过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上床了,凌鸣然无意识地往他怀里凑,然后被一股推拒的力道推得瞬间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眼前和上一次的相拥而眠实在天差地别,即便是在半夜松开之后,她凑到他怀里时他都是主动抱上的。
以为自己在做梦,凌鸣然眨了好几遍眼,看到的都是那张没有任何温度的脸,冷漠无情,甚至有几分愠色。
这是凌鸣然今天第二遍看到他这样的神色了,第一遍是在下午在床上的时候。
而此前的岁月里,这样的他只出现过分手后的那一天。
……
辗转难眠间,凌鸣然在不觉间又凑到了方倾兮身边,还没抱上就被他一声喝住,“有完没完了!”
凌鸣然被吓得更睡不着,讪讪地收回手,转过身去,枕上一片湿润,一夜未干。
早上八点整,方倾兮的闹钟响了,凌鸣然早就醒了,或者说是压根没睡着,但她依旧合着眼装睡。
昨晚方倾兮叫她早上就回穗市,他晚饭有约下午就不回家了。
当时凌鸣然据理力争,说他答应过她下午再走的,说话不算话的话,她的最后一次也说话不算话。
方倾兮笑得“哦呵”了一声没说其他,所以凌鸣然此时决定直接装睡到他出门。
闹钟响后,方倾兮赖了一会床就起来了,径直去厕所洗漱。
凌鸣然看着他伸了好几个懒腰,又转了转脖子的背影,只觉得很心疼,他一定很疲惫,没睡够,瞬间就原谅了他昨晚发的脾气。
洗漱出来见凌鸣然还没起床,方倾兮扯了扯被子,喊她,“起床了,快点起来收拾东西。”
凌鸣然装睡了片刻,还是不忍这么耍赖拖时间,决定起来跟他好好商量。
她去洗脸刷牙的时候,就听到方倾兮吩咐她先收好东西,他下去买早餐。
买完早餐回来,发现她还没收拾东西,方倾兮问,“怎么还没收东西?”
凌鸣然打商量道,“不想收,可不可以明早再跟你一起出门?你去上班顺路把我放到汽车站就行。”
方倾兮十分干脆地回答:“不行。”
“为什么?”凌鸣然实在不解,她连几个小时都不愿意和她多待吗?
“别问。”被她折腾了一天,方倾兮感觉身心疲惫,想到乱套的感情,乱套的工作,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把一份瘦肉肠粉递到她跟前,吩咐道,“吃完早餐就收东西,我送你去坐车。”
看着眼前的肠粉,凌鸣然只觉万分委屈,积压了一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不爱她的时候连她讨厌吃肠粉都可以忘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对她。
也顾不上吃肠粉有多让她反胃了,只一口又一口地往自己塞着。
而方倾兮那边,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来夹她的肠粉,还可以开得出玩笑,“知道你不爱吃,就不要浪费了。”
凌鸣然不想用哭来博取他的怜悯和同情,她极力地忍耐着不发出声音,拼命地吞咽着嘴里的肠粉,无声地留着眼泪。
此时已经不是味如嚼蜡了,而是像在吃砒霜,心里的痛渗入了骨中。
方倾兮吃完肠粉,见她还在吃,打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发现她还没吃完。
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明明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还在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着肠粉。
心里像是被狠狠地被人鞭打了一样,方倾兮迅速抽了几张纸巾,走到她面前,把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一手给她擦着眼泪。
只听见怀里的人抽噎着嘟囔,“你说话不算话”,声音里尽是委屈和不满。
他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会突然安排饭局,要去隔壁市,估计要很晚才回来,后天是周一还要上班,堆着很多工作。”
听他这么说,又被他抱住,凌鸣然也没脾气了,双手环上他的腰,在他怀里平静了一会就起来把眼泪擦干了。
“肠粉吃不完就别吃了,去洗把脸。”方倾兮看出她也不太想吃了。
凌鸣然起身去了洗了把脸,回到沙发上,坐到方倾兮旁边,指指她的笔记本,继续商量道,“我就在这做我的事,保证不吵你,晚上也不吵你,周一一起出门不行吗?”
方倾兮态度十分坚决,“不行!”
“为什么?”凌鸣然就想知道到底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方倾兮疾言厉色,丝毫不见刚才安抚她时的温柔。
凌鸣然瞬间觉得火大,被这么卑微的自己气得不行,赌气地把东西胡乱收拾一通。
方倾兮提醒她还有一双袜子没收,见他要彻底和我自己断得一干二净的态度,更气了,“不要了!”
没再多说什么,坐了一会,方倾兮就领着她出门了。
上车的时候,凌鸣然也不坐副驾驶了,径直打开后座门坐了上去。
一路无言,快到汽车站的时候,方倾兮问,“车票买好了吗?买了几点的?”
哼!现在才来问,不觉着关心得太晚了吗?凌鸣然心里腹诽着,也不回他。
只等方倾兮一停好车,凌鸣然就头也不回地摔门下车,往车站旁边的书店走去。
她确实还没来得及买票,也不知道能买到几点的,便打算去旁边的书店的坐坐。
刚做了半个小时,凌鸣然就忍不住打开微信,只要他道歉她就原谅他,可是微信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直到凌鸣然回到穗市,吃过晚饭,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朋友圈里的山中风景照。
想到他现如今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如此熟视无睹,丝毫不关心她的安危。
凌鸣然甚至觉得那些温存和激情都是浮生一梦,不过只23岁,她想再次抓住的青春,却还是让青春溜了尾巴。
打开微博,敲下“好了,好了我的青春到此为止了,我的年少有你,你的青春有我,仅此而已。”
凌鸣然决定拾回自己的骄傲,岁月从不会悄无声息地逝去,再不妄想重拾她的青春。
最后一次就这么不欢而散,如果当时知道那就是他们的倒数第二面,她一定不会那样。
可是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