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号一大早,凌鸣然和夏扬四点半就起来了。
她们觉得化妆师画的婚礼妆容过于隆重油腻,决定自己动手画个清新的妆容。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凌鸣然穿好伴娘礼服,上了个全妆,比平时在学校正式了许多,但还是属于淡妆的类型。
这次回家,是凌鸣然把行李箱都拉上了,除了带上全套化妆品、护肤品,还有配套的项链和耳坠,以及一个卷发棒。
不仅如此,她还戴上专门为伴娘礼服搭配新买的细跟高跟鞋。
为了这次婚礼,凌鸣然之前还特意找了好几个伴娘妆发的教程,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练习了好多次,就怕自己当天手生弄不好。
她按照教程将头顶三分之一的发量卷了个发髻,其余的头发就随意地扣在锁骨处。
发尾微微地卷上,然后又拿起卷发棒烫了个空气刘海,将两鬓的头发烫了点大波浪卷,自然地搭在两侧,看起来温柔清新,颇有几分减龄。
收拾得差不多,凌鸣然和夏扬穿上鞋出门,卓依依哥哥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六点半到卓依依家里的时候,新娘妆还没化好,即便是推迟了上门迎亲的时间,也还只是在兄弟团到时才勉强化好。
夏扬留在房间里帮卓依依收拾东西、藏婚鞋。
凌鸣然在客厅里拖住兄弟团,尽量帮里边多争取点时间。
隔得一道铁门,凌鸣然听到外面一群闹哄哄的声音,拍门声说话声都有,似是有十几二十个兄弟的样子,一直猴急地喊开门。
凌鸣然知道自己声量也说不过这群人,就不说话听着他们在门外边闹,看闹得越来越凶了,她忍不出冷冷地出声道,“别拍门了!温柔点行不行!”
然后拍门声一下子小了下来,凌鸣然一瞬间就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听到没有,叫你们温柔点。”
时隔五年,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她还是一秒钟就在一片嘈杂声分辨出来。
凌鸣然缓了缓心神,清了清嗓子道,“要开门先唱首歌听一下啊,没点儿诚意怎么开门呐?”
门外又开始闹哄哄地拍门,吵着要诚意就得开门才能派红包。
凌鸣然昨晚没睡好,脑袋被吵得嗡嗡响,她沉了沉气,尽量敛去脾气,拔高声音道,“拍什么拍!都说先唱首歌了!”
这一喊,门外的人更起劲地闹了。
就在凌鸣然无语至极之时,又听见他说,“别拍了别拍了,人家都说了要先唱歌,唱吧。”
外面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讨论着要唱什么歌,夏扬开门给凌鸣然递了个OK的手势。
想着卓依依交代过不能误了待会早宴的吉时,凌鸣然退到卓依依房门前站着,示意卓依依哥哥可以开大门了。
大门一开,一堆人用了进来,浩浩荡荡的,大约有二三十个男生。
凌鸣然那一瞬间,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方倾兮,眼里只看到他一人,连新郎都成了背景板。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笑得明媚如阳光,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只一眼,就让她再次心动了,仿佛回到初相识的那个下午,他也是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凌鸣然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眼,提醒自己拿出做朋友的姿态来,婚礼前可是反复训练了一个月的。
幸好,不管内心如何波动,她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凌鸣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向新郎,要他唱一首歌才肯放他进去接新娘。
林骁阳知道凌鸣然最喜欢方倾兮唱歌了,迅速把皮球踢过去。
凌鸣然连头都没转过去看方倾兮,就直接拒绝了,点明要林骁阳亲自唱。
这时候要是再听他唱歌,她会彻底被酥倒的。
林骁阳似乎很紧张,心里也没准备,愣是一直没唱出口。
旁边的表哥肖恒看不下去了,领着兄弟团唱了首接亲必备曲目——《给你们》,凌鸣然这关就算过去了。
夏扬打开门,林骁阳要找出了婚鞋给卓依依床上,单膝跪地,拿出戒指,一本正经地说,“老婆,下辈子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众人一阵哄笑,林骁阳又磕磕绊绊地说了一遍,“这辈子…这辈子,老婆我们一起过!”
卓依依也笑得不行,伸出左手给他戴上了戒指。
看到这一幕,有情人终成眷属,凌鸣然是真的替他们开心。
她下意识去看方倾兮,发现他也正看着他们,笑得像老父亲一样欣慰。
顺利过关后,林骁阳打横抱起卓依依下了楼,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后边,一起去了办早宴的饭店。
早宴定在十点钟正式开席,八点半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几个宾客到了。
新郎新娘站在门口迎宾,兄弟团和姐妹团都陪着一起。
凌鸣然和方倾兮紧挨着,一同站在新人旁边,夏扬则站在凌鸣然的另一边。
时间还早,来得人不多,在门口站着的几乎都是初中时的旧识,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聊着。
凌鸣然细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兄弟团成员,多年未见,几乎都认不出谁是谁了,但也大概猜到是和林骁阳和方倾兮初中时经常玩的那一群人。
方倾兮和凌鸣然站在一起,依旧十分登对惹眼,在场的都见证过他们曾经的恩爱,难免有些好奇和唏嘘,有意无意地在她和方倾兮之间扫来扫去。
感觉到对面几道目光,凌鸣然决定主动打破尴尬。
她扯起一个大方从容的笑,偏过头去看方倾兮,话还没出口,就见他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对着她身后的夏扬打招呼,“夏扬,好久不见啊,放几天假啊?”
凌鸣然感觉自己被当作透明人了,不服气地开口笑问,“你怎么不问我放几天假呀?”
方倾兮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笑容瞬间凝固,愣了一下才说,“你不是还在读书吗?”
看到他的反应,凌鸣然就想继续逗他,笑得一脸无邪地问,“读书也分上课、放假的啊~”
这回方倾兮没回她,而是移开视线,继续找话题和夏扬聊天,夏扬也只好顺着聊下去。
凌鸣然被赤裸裸地无视了,自觉没趣,转过身站好,继续挂着标准的微笑迎宾。
听着方倾兮一直有话没话地找着话题和夏扬聊天,凌鸣然心里十分不好受,又酸又气的,气他说好的做朋友又刻意无视他,酸他宁愿跟原本不熟的人找话题尬聊都不接她的话。
十月份的小镇,早晨有几分凉意。
凌鸣然的伴娘礼物是抹胸吊带,被时不时刮过凉风吹得全身发冷。但偏偏又是个晴天,大大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她脸上。
再加上她有点贫血,又没顾得上吃早餐,只觉得身上不停地冒汗,一时间分不清是冷还是热。
而身边这个人,曾经把她捧到手心里的人,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一个劲地跟她的闺蜜尬聊,凌鸣然觉得自己难过死了。
夏扬一直关注着凌鸣然的表情,看出她不舒服还在强撑着,也看出了她的怒气,适时结束话题,问凌鸣然要不要做到旁边休息一下。
凌鸣然觉得还在迎宾,摆摆手决定再坚持一下。
林骁阳的表哥肖恒也是对面的兄弟团成员之一,他看出了凌鸣然的异样,倒了杯热水,端上一碟小馒头,递过来,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凌鸣然道了谢接过来,心里暖暖的,不禁感叹道,她和他之间终究还是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交情竟比不上才认识两天的人。
等到十点钟,宾客都到齐了,他们一起随着新郎新娘到包厢里吃早餐。
一群人坐了两桌,方倾兮刚好坐在凌鸣然的对面。
大家都饿得不行了,也不再拘谨什么,各自开吃了。
凌鸣然饿到有些胃痛,只想喝点热粥,而那锅粥不偏不倚放在大圆周的中间。
她穿着抹胸的连衣裙,动作不方便,只得起身去舀粥,顺便帮夏扬和卓依依舀上,然后看到肖恒拿起碗也准备舀粥,想起刚刚的善意,顺手又帮他舀一碗。
见状,肖恒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开玩笑道,“这么好的服务态度,受宠若惊啊。”
凌鸣然顺着玩笑道,“那是,对待表哥就得这么好的服务啊。”
只是她收回手准备坐下的时候,余光里感觉到,方倾兮正幽幽地盯着她。
凌鸣然抬头确认,却只见到他迅速收回视线,扭头跟旁边的人说话。
“都出现幻觉了吗?”凌鸣然心里嘀咕道,没多想变低头喝粥。
方倾兮继续吃着,不经意地抬眼间,看了看对面低头喝粥那个脑袋,想道,“她应该又饿到胃疼了吧。”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他不禁腹诽道:呵,还有心思跟人开玩笑,我看也没多疼。
有人过来递烟,在座的男生都发了一根,除了林骁阳和肖恒,其他人都点上了。
凌鸣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的方倾兮,烟被他夹在手里。
旁边的男生点上打火机,递到他面前,他含着烟凑过去点上了,动作娴熟地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隔着烟雾,她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没看到一丝的慌乱和陌生。
凌鸣然很排斥抽烟的男生,为此还跟他闹过。
方倾兮保证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他时候绝不会抽。而她当时苛刻到一根都不许他沾,方倾兮最后也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此刻,在她的灼灼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就抽上了。
凌鸣然心里有些遗憾,当年那个少年也还是被社会大染坊染上颜色了啊。
方倾兮抽了两口,想到她刚刚眼里的固执和质问,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出去,把烟灭了扔到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