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时光隙吗?古人说‘时间如白驹过隙’,原来是真的。从那个缝隙看不同空间,要么慢如蜗牛,要么快如白驹。”
“那东西连接在天地之间,像撕裂的巨锦,流动晃眼,又透明,薄如蝉翼,从那里望出来,是我们现在的世界,很慢,所有的人和事都像被施了咒,缓慢而巨大。她说我们一天时间就是他们一次季节轮回,我在那里待了三年,这里只过了三天。”
“白老爹,你相信吗?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他们不信,他们都说我发疯了。可这是真的!时光隙就在舍生崖,我从花渊看的就是这地方。
我很确定。我曾在崖下帮你掩埋过跳崖的人,对这里的环境甚是熟悉,不可能会看错的。你想想,为什么会有舍身成仙的传说?这里肯定有秘密,肯定有蹊跷!
确实蹊跷,你看我今天想跳都跳不下去。”
苏诺深深叹口气,“我回来做什么?!那里神仙眷侣的生活,胜过功名利禄!”
老汉轻捻胡须,喝口茶:“苏先生想是学习太用功,太过疲劳,才会产生如此幻觉。听老身一句话,好好回家休息几天,春闱在即,实在不好耽搁。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你,不说这天资,不说品性,单单令师十几年心血,也不该辜负。”
“老人家莫说教,这话现在对我不好使,做了十几年的乖生顺子,都是为了别人的希望,我自己的人生呢?人生何其短暂!”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回来?”
“红芍说那里的时间太快,我毕竟是异类,不忍看我几十岁的寿命几十日内耗尽,强行把我推了出来。”
“额…..你如何记得如此清楚?”
苏诺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是那个叫“啾啾球”的白玉,中间封着一滴鲜血,煞是触目。“是这个,红芍说此物不离身,我就能一直记得她。”
苏诺又陷入了回忆里。
白翁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到苏诺身后,趁苏诺出神,伸手打晕了他,从他手中拿下血玉。
“唉,红芍,这是何必。一千年的道行,就为了让这小子记得!这祸闯大了!”
透过时光隙,另一个空间里红芍正受着另一种煎熬,此时的她已经化作花泪。
“红芍丫头,莫怪老朽心狠,你带苏诺看时光隙,泄露天机本该受罚,但念你的初衷是为了取信于他,让他毫无顾虑留下,不跟你计较。可你身为我们灵界最得天独厚的花之精灵,负着无比重要的使命,万不该对那人动真情。他是人,我们是精灵,不可能有百年之好。你我都知道,我们受制于天命,一切顺其自然才好。
我们灵界与别的世界同处于不同的空间,这空间之门万不可轻易开启,一旦开启必将时光混乱,弊端百生。人间所谓的不老不死就是因为窥见天机,心生贪欲,千百年来造成多少无辜生命白白丧生。
谁又能悖得了天道之手?
并非是我们的空间,我们灵界,比人高明,我们一样逃不过规则。貌似我们可以修行千年,可以御风而行,可以摒弃七情六欲。我们八百岁为春,八百岁为秋,有无数的清风朗月可供消遣。可我们的时间相对于人类不过白驹过隙,我们快,他们慢而已。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消亡,都要同归“有来无回境”。
我们花精一族,以花为生,以花为归。如今你铸成大错,我不得不罚你,去吧,回归本源,看你的造化了。我会养护好你的儿子,放心去吧。”
红芍苦笑,笑已无形,此刻的她如初生时,睡在花蕊中间,仅是一滴花泪。这一结果她早就明白。
她的宿命就是靠着自己的聪慧和努力修炼成灵界一等一的精灵,可做一个不死的精灵又怎样?每日每月每年过着重复的日子,无喜无忧,一年与一万年有何区别?她是不甘心的,于是答应了族长的安排,用她最优渥的精灵之躯养育一个精灵与人类共同的孩子,也许这孩子能打破空间之谜。
孩子,她与苏诺的孩子,她心里许诺过一万次要守护的孩子!红芍不能多想,不去想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做都做了,多想无益。她得从新开始,屏神纳气,把自己的元神聚集起来,防止在太阳下消散。她把自己藏在花瓣之下,既然第一次能,凭什么现在不行!
可是经过生产,又把千年修行置于血玉,被打回原形的她,虚弱不堪。努力挪动身体,努力吸纳花之灵气,只要一息尚存决不放弃。
又一次日出前,盛开的芍药伸了个懒腰,晨露在花瓣上翻滚,红芍抓紧这时机,这些露珠本是自己同类,也是新生的力量。与其我为它所用,何不让它为自己所用,红芍迅速把它们吸纳进来,自己顿时膨大。
遁着之前所修法术,红芍很快让自己成型,经过几年的修炼,她已经可以把自己化为一只蝴蝶。红芍很满意自己的造型,有翅膀可以来去自如,又不惹人注意。但是她尚不能长时间离开安身的芍药,只好日出离开,日落前回来吸取能量。
当下她最想做的,是去寻找她心心念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