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在药汁的刺激下,蔡琰眉头微蹙,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随后就迅速用左手将嘴捂住,不让自己发出令人难堪的声音。汉代虽然风气开放,对于男女之防还不像后世那样病态的苛求,但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尤其是像蔡琰这种敏感多思的女孩子更是如此,陶商乘夜而来,她虽然在床上装的很镇静,但心里早就像小鹿一样乱撞个不停,甚至还有随时叫破喉咙的最后方案。
陶商安安静静地给她敷好了药,把她的手臂轻柔地放回了她的身侧。
“这药敷在创口上,可能会有点刺激,稍微忍忍就好了”
本来应该让陶商干脆地走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个打算。然而在开口告别之前,蔡琰竟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感觉商哥哥会的东西好多,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都是自己东拼西凑来的半吊子功夫,不值一提。师妹要是好奇,一路上我会给你讲讲故事的。”这种搭话方式稍微有点“尬”啊,小师妹。
陶商温和地笑了,重新坐在凳子上托着腮,饶有兴趣地跟蔡琰四目相对,“怎么,睡不着吗?需要师兄陪你聊聊天或者唱个歌吗?不过事先说好,商某人的歌声鬼哭狼嚎一般,只会惊扰小师妹的清梦。”
“商哥哥你真有趣。”蔡琰被陶商一逗,也抿着嘴笑了起来,又试探地向陶商探了探头,“爹爹没有跟商哥哥说过什么吧?”
“老师当然是说过,要我拜托父亲把你送到蔡氏避居的考城去。”
陶商决定和蔡琰开个玩笑,果然当他略带犹豫地将蔡邕的嘱托透露出来的时候。余光中的蔡琰果然不经吓,露出了一种稍微有点惊慌失措的表情,连称呼都变了。
“那...师兄。”
“本来我是答应了老师——”陶商摇头晃脑,面色沉重地小小地卖了一波关子,突然话锋一转眉开眼笑起来,“但是跟师妹聊过之后,我放弃了。我没法子去阻拦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拳拳爱意。想想如果是老爹万一哪一天也被朝廷流放了,我肯定要喊着跟我爹一起去。但是他老人家肯定会脸色一黑地说我这个臭小子跟着去干什么,去那些地方不是像从前当什么刺史县令的儿子,是会死人的,我去不是添乱吗?然后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跟我娘抱头痛哭一番,让我娘好好抚养我之类的——那个时候我敢不敢陪他去就难说了...从这方面,我真的特别佩服你,师妹。所以我不会按照老师的意思劝你回去,而且,我下定了决心,不管发生什么这一路上我一定会好好护着师妹。你出点什么事,老师会担心死的。”
“谢谢。商哥哥,你人真好。”
“这算是好人卡吗?没想到我竟然上来就被发了一张卡。”蔡琰惊喜地感谢陶商,陶商却有些苦恼地笑了起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蔡琰听不太懂的话,但是蔡琰似乎抓中了一个重点。
“商哥哥当然是好人,从父亲落难了,还没有人对我们这么好过。何况你本来跟我们素不相识,却愿意陪我父亲去朔方。熬夜为琰儿缝衣服、捣药,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陶商又安慰了蔡琰一番,转身走到门那里的时候才稍微顿了一下。一阵风从窗子的裂缝处渗进来,发出类似野兽吼叫的“嗷呜”声,陶商手中提灯的火焰被吹得来回摇曳,连同照在墙上的影子都变得“张牙舞爪”起来,陶商将头向右偏了一半,用一种蔡琰没有听过的冷漠语调问道:
“师妹,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不像表象这么简单。如果我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怀着私心。你还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蔡琰听不懂陶商的话,只是感到心里疑惑,好像刚才那个温柔的大哥哥突然变了一个人。她一下子按着枕头从床上爬起来,晃着还包着药的右手背,对着陶商喊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大哥哥日后不做有害于有别人的事情。蔡琰当然会始终认为大哥哥是好人!再说...或许商哥哥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我们父女,甚至与我们同行,拜爹爹为师。但琰儿不觉得一个心机那么深沉的人会把眼睛熬的生疼,来给我缝衣服、捣药敷药,尤其是还放着两个侍从在房里高卧床上。这些细微处的小事不会是假,商哥哥一定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和爹爹一样。”
“哈哈哈哈,那我就多谢师妹的信任了。”陶商一手按住头,潇洒地昂头笑道,眼珠像侧方的蔡琰的方向转了转,“另外,师妹。你现在的状况有点危险哦。”
蔡琰的身体一怔,一股凉意由外而内的蔓延开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身体迅速卷了起来,还要及时用手堵着嘴努力把尖叫声压下去,结果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呀!”
陶商没有转头看乱成一团的蔡琰,而是识趣地走出房间,顺便把门带上,最后还略带取笑地暗中挑了挑眉,“安心吧,我对萝莉没兴趣的。”
“停停沟侧,噭噭青衣。我思远逝,尔思来追。明月昭昭,当我户扉。条风狎猎,吹予床帷。河上逍遥,徙倚庭阶。南瞻井柳,仰察斗机。非彼牛女,隔于河维。思尔念尔,惄焉且饥。”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
“......等等等等,我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躺在床上的蔡琰揪着自己地头发,脑子乱做了一团,自己爹爹曾经写过的《青衣赋》和曾经读过《诗经》里的《将仲子》还有其他更多奇奇怪怪的诗句正在她的脑海里浮想联翩。整个身体的反应都快要变得迟钝起来,脸上的温度正在不断地上升,蔡琰慌乱的遮住自己的脸颊。
过了好一会儿,等她稍微冷静下来平复了几番心绪,她又重新把那只被包好的右手摆在了脸前,不自觉笑出声来。陶商的系法的确很是个半吊子,马马虎虎地把药敷好固定住,可蔡琰也没有再去动它,
手掌处清凉而舒服的感觉萦绕了全身,按理说是可以好好睡一个觉了。但不知为什么,蔡琰的心情却有些烦躁起来,原本很淑女的睡姿渐渐狂野起来,最后两腿夹着被子在小床上不停地滚来滚去。直到阴沉地天幕逐渐揭示出一点亮色,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