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牛牛又带着蓉蓉和莎莎到乒乓球馆练球。
“章蓉,这里还有空的球台。”
刚进球馆,蓉蓉就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寻声望去,是柳锋。
蓉蓉拉着牛牛的手,走向柳锋。
“柳锋,今天下午你们也没课吗?”走近柳锋,蓉蓉向她寒暄。
“对的,我们这学期课程很松。”柳锋用球拍对着脸扇风。
“你们打多久了?”牛牛向韩映雪挥挥手打招呼。
“也刚来不久。章蓉,我可以叫你蓉蓉吗?”柳锋略带一点踌躇地问蓉蓉。
“可以,以后就叫我蓉蓉吧。谁让你是我家牛牛的哥们儿呢。”蓉蓉嫣然一笑。
“蓉蓉,我想和你的牛牛打一场,可以吗?”柳锋还是陪着一点点的小心,笑着问蓉蓉。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不还是师兄妹吗?打球很正常,不用这么客气,好像我有多小气似的。”蓉蓉笑着看了牛牛一眼,心中虽然高兴,却也有一点吃惊。
“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和你才认识不久,提这样的要求有点不合适。但是知道了牛郎和我之间还有我爸这层关系后,忍不住想打这场球。”
“柳锋你不要太多解释了,就是陌生人,有时也会打打球,解释多了,反而不好。”蓉蓉脸上堆笑,心中略有不快。
“行,那我们开始吧。”牛牛伸手向韩映雪要过球,走到了球台前。
“你刚来,要不要热一下身?”柳锋弯腰,脚兴奋地动起来。
“热身就不用了,女士优先,你先发球。”牛牛将球用球拍挑了过去。
柳锋接球,很快,白色的乒乓球在两人中间飞来飞去,时近时远,时缓时急。
“好!”一阵叫好声夹着掌声。
旁边球台的人都停下不打了,围到了牛牛和柳锋的球台周围来观战。
柳锋连续四次扣杀,被牛牛挡了回去,最后,球落在了柳锋一侧的球台边缘,变了个方向飞了出去,柳锋救球失败。
柳锋乘着捡球,抬手用她那白色的短袖运动装擦了擦脸上的汗,满面笑容。
“什么情况,他们是专业运动员吗?”
“专业不专业不重要了,看着像专业的就行了,这球看得才过瘾。”
“这气势,红白双煞呀。”
因为牛牛穿着红色的背心短裤,围观的几个男孩竟然给柳锋和牛牛起了外号。
前两局,牛牛先输后赢,两人战了个平手。
第三局,两人加时赛,比分打到了18:17,柳锋领先一分。
柳锋又是连续扣杀,在第六次扣杀后,牛牛救球失败。
球台周围吸引了大约有二十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中,柳锋和牛牛像国际比赛一样,两人走到一起握手,满是汗水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这笑容的含义,在蓉蓉和柳锋及牛牛他们自己心中有着各自的体会。所以,看着柳锋和牛牛脸上的笑容,蓉蓉的脸上,也是笑意荡漾。
学校的乒乓球比赛开始了,但是,自始至终,连续两周时间,不管白天和晚上,不管是女单、女双还是混双的比赛场上,都没有看到柳锋的身影。最后柳锋出现时,是在颁奖仪式的观众席。
最后的比赛结果,女单冠军,机电九〇班,章蓉;亚军,工业设计九〇班,韩映雪;季军,精细化工八九班,单晓含。
当然,男单冠军奖杯,毫无悬念的被机电九〇班的牛郎获得。
机电九〇班一下拿了两个冠军,包括班主任郝老师和辅导员雷老师在内,大家都非常高兴。但是,蓉蓉和牛牛,却没有大家那么高兴。甚至在第二年,无论马跃和孙伟等人如何劝说,两人都没有再报名参加乒乓球比赛,大家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感到十分惋惜。当然,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临近学期结束了,牛牛的家教和日语学习班都停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复习备考。虽然有几门课的老师早就把期末考试提前考完了,但剩下的好多科目,还是让大家紧张,谁也不想有挂科,不想在假期里还要复习,不想在新学期开学时再补考。所以,平时不上自修的学生,在期末前都开始上自修了。教室里和图书馆里经常人满为患,有时为了找座位,需要跑大半个楼层的教室。牛牛就和蓉蓉商量,放假之前,晚自修就不一定在一起了,除非碰巧有在一起的空座位。
星期二晚上,蓉蓉和莎莎去教室晚了,在五楼没有找到座位,只好从五楼下去,到四楼一间教室找到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座位。两人坐下后,大约看了一个半小时的书,蓉蓉站了起来。
“你干吗?”莎莎抬头轻声问蓉蓉。
“这个鬼傅里叶级数看着心里有点烦,下去透透气。”蓉蓉微微皱着眉头。
“不是去找牛牛吧?”莎莎小声笑了起来。
“他不用找,我看到他就在412,和尤明东在一起。”
“那我和你一起下去透透气。”
两人下楼,天南海北地聊着,沿着教学楼前的走廊,慢慢走到了校卫生院前的广场那,在学校发展历史介绍的石碑背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蓉蓉身子一歪,倒在莎莎的大腿上,仰头看着夜晚的星空,默不出声。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
缘分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
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某月某日也许可再跟你共聚重拾往事,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
石碑的另一侧,有人小声唱起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蓉蓉和莎莎敛声屏气,静静地听着。
“想你师兄了?”等一首歌唱完,另一个人说话了。
“阿雪,你说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缘分存在?”
“应该有吧,但也不好说,这缘分到底是怎样存在着,是否受什么力量控制着,想起来又像鬼魂之说一样虚无缥缈。”阿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听着也顿觉缥缈起来。
“真奇怪,六年前遇到了他,那时候都是十三四岁的小不点,就对他有好感,打球的时候不想和别的人打,只想和他打。后来不久,因为打架,他被球队开除,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心里特别想他,我还偷偷哭过。虽然那时两个人相互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你说那时算不算春心萌动?”
“应该算吧,谁都有过春心萌动的年代。”
“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可偏偏我俩又进了同一所大学,还在入学时又相遇了,虽然那时也没有想起是他。你说,如果这不是缘,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是啊,只能用缘来解释了。”
“即使在同一学校,但不同的专业,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命运又捉弄人,我们又相遇并相识了。”
“可是,不能相爱了,他已名花有主了,所以你要尽快斩断这份畸形的情丝。”
“是不能相爱,但爱并不是一定要相互间的,单方面也可以的呀。”
“可以,在其他方面无可厚非。但在男女之间,这种暗恋和单恋,尤其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是畸形的,不正常的。”
“单恋暗恋也是恋,对我的人生来说,也是一段弥足珍贵的感情经历,有了这段感情,到我老了,快死的时候,回忆起来,应该也是幸福甜蜜的。感情,只要到一朝拥有,别无所求的感觉,就是美好的,珍贵的,有时不必强求耳鬓厮磨,白头偕老,这份爱,依然可以到地老天荒。就像我和他打了那场球,即使这辈子不再打球了,也无怨无悔。所以,现在我虽然是单恋,可我并不痛苦,看到他是那么的幸福,我也替他高兴。有时候我也怀疑,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情侣之间的爱,还是那种妹妹对哥哥的爱。”
“我看你这是变态的爱。”
“没有办法,变态就变态吧,人生,有时候变态也是情有可原,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有时也是必须的。”
“不可理喻。邬刚追你追得那么辛苦,你不接受,却沉迷在这变态的爱里不能自拔。”
“爱情,就像在长江大海里游泳,一旦进入了一个漩涡,别的漩涡无论多强大,多优美,你都进不去了,这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理喻。有的人,都不需用正眼瞧一下,就知道不是自己想要的,不管他多优秀,追得多辛苦,在我心里也掀不起半点涟漪,而有的人,哪怕在千万人中间,你见他一眼,就会在心里掀起滔天大浪。要是你,怎么选?”
“这两种我都没遇到,所以我不好回答你。”
“告诉你我的态度,我誓将这变态的爱进行到底,除非有另一种爱来代替。算了,不聊了,回教室吧。”
石碑那侧的两个人渐渐走远了。
莎莎低头看蓉蓉,在幽幽的星空下,蓉蓉的脸上有闪闪的泪花。
“哈哈哈……”蓉蓉突然大笑起来。
“你没事吧?”莎莎在黑暗中替蓉蓉擦着脸上的泪。
“我能有什么事?原来这变态也可以理直气壮,变态的人也可以那么可爱。开始我还想,她的处境真有点可怜,经她最后这一说,我都被感动了,她在我心里简直就是英雄,我必须尊敬她,崇拜她,一位十分了不起的变态英雄。”
“这叫什么事?你说真的有命运这一说吗?今天晚上,你如果不看什么傅里叶级数,会下来吗?下来也罢,我们怎么会坐到这里来呢?坐到这里也罢,我们怎么会绕了个圈,走到这一侧来,而没有发现她俩在另一侧?我都要疯掉了,这简直很恐怖。”莎莎使劲摇着头。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说人的意识有时候也能远距离传输,估计就是说有时候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可以用命运的安排来解释,我们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蓉蓉依旧仰望着星空。
“还有一点我也想不明白,你的牛牛真有那么好吗?原来还只是有女二号,现在竟然有三号,后面会不会有四号五号了?现在看这个三号都超过了二号,到了变态的程度了。”
“二号是个误会。而三号,我说过,她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不过目前看,这个爆炸时间可能会延迟很长。至于牛牛好不好,三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可能没那么好,但他却正好是我想要的。我以前也思考过,牛牛真的有那么好吗?今天三号的话让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我谢谢她。”蓉蓉慢慢坐了起来。
“以前只要是和牛牛相关的,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紧张得不行,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人家把炸弹都放到你手上了,你却昂然不动,稳如泰山,是上次那篇《卜算子》给你吃了定心丸吗?”莎莎扶起蓉蓉,又揉揉自己的大腿。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这就是成长吧,谈恋爱也会让人成长的。还有,刚才说了,可能冥冥之中,我们在受着命运的安排,包括我们的思维,也会跟着命运走。我们也回教室吧,不知道,下次命运会如何安排我们。”蓉蓉撑着莎莎的肩,站了起来,再拉起了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