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自修,蓉蓉在五楼教室没有看到牛牛的身影,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然白天一直看到牛牛,但蓉蓉除了偶尔几次看到了牛牛在偷偷看她,其他时间,牛牛好像真的回到从前一样,上课时目光只在老师和自己的课本之间徘徊,下课时,和几个男生谈天说地,偶尔嬉闹。两人之间的经历,就像一盒录像带,被牛牛倒回去了,倒回到蓉蓉心里最受煎熬的从前。
蓉蓉心底曾经有一丝丝的怀疑,牛牛是否又骗了自己,是否假戏真做,真的要和自己分手呢。尽管这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了,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的酸痛。
自修了大约一个小时,蓉蓉坐不住了,推了莎莎一下。
“和我下楼去走走吧。”蓉蓉自己先站了起来。
“好吧。”
“我觉得你今天一天好像都心神不宁的,真的离开了他就这么煎熬吗?”到了教室外面,莎莎挽起蓉蓉的手臂说。
“才不是呢,我估计我那个这几天要来。”
“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天的,难道我记错了?”
蓉蓉每走过一间教室,总要向里面张望一下,心里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但是一直到最后,还是很失望。
大约二十分钟后,当蓉蓉和莎莎回到教室时,发现桌子上放着两支大莲蓬,莲蓬的下面压着一张纸。蓉蓉来不及坐下,赶紧拿起那张纸看,只见上面写着:
我的心是这莲蓬,
你是那青青的莲子;
只有你,
才能将我心中的窟窿,
填得不留一丝缝隙。
蓉蓉看到这熟悉的字迹,一下子扑到莎莎身上,抱住了莎莎。
“我太幸福了,太幸福了。”蓉蓉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在莎莎耳边小声说着。
“你轻点,别人在看着我们呢,别影响别人。”莎莎在蓉蓉耳边提醒。
蓉蓉放开莎莎,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学,脸上像刚擦了胭脂一样的红,带着满心欢喜的笑容,坐下了。
蓉蓉拿起莲蓬放在鼻子底下,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的甜。
莎莎乘着蓉蓉陶醉时,将那张纸抽了去看。
“两支莲蓬就让你这么满足了?”莎莎还回那张纸时,看到蓉蓉还拿着莲蓬在鼻子下闻着,就笑着调侃她。
“这就是他的心,我看到了他的心,知道吗?”蓉蓉瞥了莎莎一眼,笑着亲了一下手中的莲蓬。
接下来的时间,蓉蓉不再心神不宁了,安静地看书做题,偶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下自修了,蓉蓉一手捧书,一手举着两支莲蓬,脸上露出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
“喂,现在的心情真的是那种被喜欢的人追求的感觉吗?”莎莎转头看着蓉蓉高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点羡慕。
“现在终于体会到了牛牛的良苦用心了,我爱死他了。”蓉蓉说完又在莲蓬上亲了一口。
“一对工科男女,恋爱谈得如此文艺。只有你,才能将我心中的窟窿,填得不留一丝缝隙。哎呦,又酸又麻。”莎莎夸张地挥舞着手,像诗朗诵一样。
“这又不是第一次酸,还有酸的你还不知道呢,我爱他的这股酸劲。”
“男人一酸,女人的骨头都发酥。还有,看样子,你那个这几天不会来了,这男人的酸还能控制你那个啊?哈哈哈。”
“你这个死女人,什么你不能说,偏开这种玩笑,我要撕你的嘴。”蓉蓉笑着要打莎莎,莎莎见状身子一扭,笑着跑了。
第二天中午,蓉蓉和莎莎在食堂买好饭菜刚坐下,牛牛也端着饭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旁边坐下了。
蓉蓉看了牛牛一眼,牛牛微笑着对她挤了一下眼睛。蓉蓉两颊泛红,嘴角露出害羞的笑容,低下头吃饭。
“哎呦,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莎莎低头盯着蓉蓉的脸说。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老夫老妻?”蓉蓉笑着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莎莎一脚。
“对呀,现在男女朋友都不是,什么老夫老妻?”牛牛瞪了莎莎一眼。
“牛牛,你用两支莲蓬就买了我们蓉蓉一夜的芳心,昨晚回去就找瓶子用水养了起来,兴奋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睡觉前还在哼小曲。你今天又要用什么来博红颜一笑?”莎莎探身过来对牛牛说。
牛牛瞥了莎莎一眼,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瘦长的瓶子放到了蓉蓉面前。
莎莎见了,立刻抢了过去看。
“思华年洗面奶,和蓉蓉现在用的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她用这个牌子的?”莎莎将洗面奶放到蓉蓉面前的桌子上。
“克格勃的手段就你们能用吗?我也偶尔用用。”牛牛在蓉蓉的菜盆里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
“那今天怎么中午来献爱心呢,难道你要一天献两次爱心吗?”莎莎歪着脑袋问牛牛。
“晚上到五爱新村去献爱心,献给一位高一的小男孩。”牛牛将自己面前的白菜烧牛肉扒了一半给蓉蓉。
“你找到家教了?”蓉蓉也将自己的菜分给牛牛。
“每周二、周五和周六晚上去做家教,每次两小时,每小时十二块。教高中数理化,小男孩理科不好,但将来不想上文科班,所以要我给他补补。”牛牛高兴地告诉蓉蓉。
“那你两周就能赚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加上学校里每个月的助学金,你又是地主老财了。”莎莎从蓉蓉菜盆里夹了一片牛肉,笑了起来。
“来,以菜汤当酒,祝贺我又变地主老财。”牛牛端起菜盆子说。
“祝贺牛地主。”蓉蓉也端起了菜盆,笑了起来。
“祝贺地主和地主婆。”莎莎也端起盆,和两人的菜盆碰了一下。
邻桌几个吃饭的男女同学都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三人嬉闹。
星期二,为了能及时赶到五爱新村,吃好晚饭,牛郎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当牛郎到了26号楼楼梯口,在楼梯下面停放自行车时,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也进了楼道,抬脚往楼梯上走。
牛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女孩正盯着自己看,赶紧低下了头。牛郎平时遇上陌生女性,都不会正眼去看,不是害羞,而是觉得那是不礼貌的。
牛郎放好车,抬脚准备上楼时,发现女孩在楼梯上站着没走,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身上。
牛郎感到奇怪,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目光稍稍在女孩脸上停留了片刻,绕过女孩身边,继续向楼上走。
“请问你是牛郎同学吗?”女孩看牛郎上了两级台阶,开口了。
“你认识我?”牛郎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女孩。
“真是你呀,我还怕认错人了呢。”女孩笑了起来。
牛郎这才敢正眼看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长发披肩,皮肤白皙,标准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嘴,眼睛可能不算丹凤眼,比丹凤眼要小些,但绝对水灵,有一种撩人心弦的神韵。天气还不算热,女孩已经穿起了淡绿色的碎花连衣长袖裙,裙摆刚到脚踝上面,很好地显出了凸凹有致的身材。女孩亭亭玉立地站着,宛如一支出水芙蓉。
牛郎心里不由自主地将女孩和章蓉比较起来,得出结论,是两种不同的美,但都是让人一见就能喜欢的那种美。
“想不起来我是谁吗?”女孩见牛郎盯着自己发呆,用手掩嘴一笑。
“不好意思,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牛郎挠着后脑勺说。
“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还记得大学入学体检那天,你拉了一位摔倒在地上的女生吗?”女孩的两手放在身后,微笑着盯着牛郎的脸。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牛郎拍着自己的前额,微笑着表示歉意。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能想起来我俩第二次见面是在哪里吗?”女孩歪着脑袋,调皮地笑着。
牛郎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
“说你贵人多忘事,你还真是。我俩还老乡呢,刚开学时,学长们组织老乡聚会的那天晚上,我们第二次见面。当然,那天人多,所以你不记得我了,不能怪你。你那天很活跃,我是认出你了,但是因为人多,地方又小,不容易走动,所以没有和你多说话。”女孩又掩嘴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这样你也别说我是贵人了,只要你不骂我是贱人,我就千恩万谢了。”牛郎笑着说。
女孩捂住嘴巴,银铃般地笑了起来。让牛郎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又将她和章蓉放到了一起。
“既然是老乡,又是第三次见面了,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芳名吗?”
“别芳名了,柳锋,柳树的柳,刀锋的锋,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我爸喜欢男孩,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柳锋大方地向牛郎伸出手。
“很好听的名字,柳叶刀锋,嗖嗖地,刀刀直扎别人的心窝。哈哈哈。”牛郎轻轻握了一下柳锋的手,觉得那手和章蓉的一样软滑,细腻,握起来很舒服。
“你倒也蛮会说笑。”柳锋的手又放到身后去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牛郎觉得奇怪。
“就那天抽血时,护士叫了你的名字,还和她同事议论过你的名字,所以我就记住了。”
“也是,我这名字容易让人记住。”牛郎自我解嘲。
“你是来做家教的吧?”柳锋看了一下手表。
“哦,对。难道你也在这楼道里的人家做家教?太巧了吧。”牛郎有点不相信。
“待会儿你还会发现更巧的事情,我俩应该是进同一扇门,在同一家做家教。”柳锋忍不住地笑着,推着牛郎向楼梯上走。
“真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到406,是不是真的你现在应该清楚了。进去了有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还有不懂的,回校的路上再聊。”
到了406门前,牛郎站住了,看着柳锋,伸手准备敲门。
柳锋莞尔一笑,在门的边上按下门铃。一会儿,听到门里有人开门了。
晚上八点半,柳锋和牛郎从406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
“你是怎么过来的?”牛郎推自行车时问柳锋。
“公交,以前我都是乘公交来的,今后这笔公交车费好像可以省下来了。”柳锋微笑着站在那,轻轻转动着身子,两手臂随着身子在前后甩来甩去,像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一样。
“那行,以后我就做你司机,请上车。”
牛郎先跨上车,等柳锋坐到后车架上后,慢慢骑向新村大门外。
“没想到我俩会这样第三次相遇,想想是不是觉得有点意思?”柳锋坐在后面轻轻晃着腿。
“你别晃,晃得我都骑不稳。”牛郎回头说了一句。
柳锋银铃般地笑了起来,坐在后面安分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做家教的?和他们混得都这么熟了。”牛郎回头问。
“去年国庆节后就来了,那时金姐还挺着大肚子呢,现在小孩都会笑了。”
“金姐是秦凯的后妈吧?”牛郎回头问。
“那当然了,金姐比我们大五六岁,肯定生不出秦凯这么大的孩子。你别老回头,你一回头车子也在晃。”柳锋在牛郎的背上拍了一下。
“怕你听不清我说的话。”牛郎还是回头了。
“我听得清的。”
“那你那个学生娇娇是谁生的?”牛郎这次没有回头。
“那是秦凯的姑姑家的,她姑姑是和他爸一起做生意的,也没时间照顾孩子。正好金姐怀孕生小孩这段时间休息在家,就放这里让金姐一起照顾。这样我俩才会在一起做家教。”
“你教一小学生不无聊吗?小学生的课程太没有挑战性了。”牛郎又不由自主地回了头。
“我不只是教娇娇语文数学,还教她画画,而且主要是教画画,素描。”柳锋拉着牛郎的衣服,向前探着身子对牛郎大声说。
“你还会画画?”
“拜托,我是学工业设计的。”柳锋又拍牛郎的背。
“原来是这样,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穿衣打扮这样好看,原来是每天都在学美学知识。”牛郎又回头笑着说。
“人家没有学美学知识前也是好看的。”柳锋咯咯笑了起来。
“潜移默化中,你应该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下次带几张我小时候的照片给你看看。”
“小时候的照片我不要看,小姑娘和大姑娘的美完全不同,不可比。”牛郎一只手举起来在肩上方摇了摇。
“我发现你有时候说话没心没肺的,不太会哄女生吧?”柳锋拍拍牛郎的背。
“谁说我不会的,我女朋友被我哄得每天都美滋滋的。”牛郎得意地说。
“你有女朋友了?”
“第一学期就谈了,还是她先追我的。很漂亮,很优秀,和你差不多。”牛郎又回头。
“怪不得我觉得你今天也没有把我当女生看。”
“是啊,我觉得我俩今天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比较聊得来,你的名字又这么男性化,就把你当一哥们儿了,所以说话就信马由缰,无拘无束了,你别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我就继续和你意气相投,信马由缰呗,哈哈哈。”
“今夜微风轻送,把我的心吹动,多少尘封的往日情,重回到我心中。往事随风飘送,把我的心刺痛……”牛郎唱起了周华健的《最真的梦》,飞快地骑着车。
“你是那美梦难忘记,深藏在记忆中,总是要历尽百转和千回,才知情深意浓……”柳锋也大声一起唱起来。
“随浪随风飘荡,随着一生里的浪,你我在重叠那一刹,顷刻各在一方……”一曲唱完了,柳锋又唱起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缘分随风飘荡,缘尽此生也守望,你我在凝望那一刹,心中有泪飘降……”牛郎跟着一起大声唱了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校门口。两人下车,牛郎推车走在柳锋身旁。
“谢谢你!哥们儿。”柳锋轻轻拍拍牛郎的肩。
“谢我?谢什么?”牛郎转头看柳锋。
“谢谢你用车载我回来,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谢谢你和我一见如故,谢谢你和我意气相投,谢谢你把我当哥们儿。”柳锋歪着头看牛郎,笑了起来。
“行,你所有的谢我都收下了。我也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唱歌,谢谢你在金姐家里给我送水果吃,谢谢你告诉我金姐家的情况,也谢谢你陪我度过愉快的晚上。”
两人一起大笑。
“你下次也是周五周六去吗?”牛郎问。
“Yes,你这个时间也是我和金姐定的。”柳锋的手放在身后,身体微微转动着。
“那到时候在校门口见好吗?”牛郎停下了脚步。
“OK,拜拜。”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柳锋挥挥手,高高兴兴地进去了。
“晚安!”牛郎跨上自行车,向车棚骑过去。
林波琼和王洋捧着书本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上完晚自修回来。看着牛郎离去,林波琼和王洋两人互相瞪大了眼睛看了对方一眼。
“什么情况?看样子两人关系很亲密。”王洋瞪着牛郎的背影说。
“刚才听到了吗?什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陪唱歌什么的。”林波琼也在思考着什么。
“你说我们要告诉蓉蓉吗?”王洋用胳膊肘碰碰林波琼。
“先别告诉她。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就这样传个不明不白地信息,可能会把事情复杂化。留心注意就是了。”
“好吧。”
两人也进了楼道,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