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太岁,不过也是凡人……”司马努力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太岁,自古以来都神秘无比,有的长在九幽,有的长在天宫穹顶,有的长在山体内部,石缝之间。具是生灵罕至之处。
而太岁天生就颇具异能,人称“肉灵芝”,既像花草,也像野兽。自诞生起便有两条道路,一是没什么机缘,只能一直扎根在大地之上做植物,二是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刚死去不久的生灵的魂魄,凭借本能将其吞下,从而将根系缓缓从泥土中抽出,自身也慢慢长成那种生灵的样子,拥有那种生灵的一切记忆,继续生存。
与其说是太岁吞噬了魂魄,还不如说魂魄与太岁融合!毕竟太岁一开始的记忆一片空白,拥有的全是魂魄的记忆,可是被吞噬的魂魄也会被碾碎。之后的魂魄也不过是新生出来的,与之前唯一的关系就只有记忆了!
我曾见过一株变成猛虎的太岁,已是罕见至极。能长成人形的更是亘古未有,这也算是一桩奇异之事,来吧说说你的故事!”玄烛目光如炬的看着司马防。
“很无趣的故事……确定要听?”司马防耸了耸肩。
“一个人的一生岂会无趣?”玄烛微微皱眉。
“可是我好像不记得那么多了啊!要不是听你说起,我还以为是自己又多活了一世……我只记得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我’垂垂老矣,死于家中,而后我再次睁开眼睛,便年轻了起来,再也不会老,再也不会死!
后来改名换姓送走了一位又一位故友,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汉王朝日垂西山,看着三国鼎立,见证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争,又送走了自已一位一位又一位的子孙后代。先是儿子,再是孙子,再是重孙……
期间见过无数神仙,也教出了不少神仙,比如魏征、陈抟,慢慢地觉得神仙也没什么好,便也不再修炼……
之后就是无尽的迷茫……我曾种下一株树,看着它在岁月中慢慢老死,曾居住在一座青山脚下,远离世俗,却又看着那座青山在时光之下渐渐腐蚀。
我去过太多太多的地方,看过了太多太多的书,之后竟发现三界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存在,于是一点点推敲,一点点沿着蛛丝马迹去寻找,终于知道了那存在的称号——异士玄烛!”本来双眼之中尽是沧桑的司马防,在此刻竟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满含兴趣地看向了玄烛。
“你特意来寻我,只是因为无趣?”玄烛对于司马防的话颇有些怀疑。
“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您,可以遗忘过去,对于一切都充满兴趣与新奇,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司马防眼中的兴致越来越浓,同时也夹杂着羡慕与诚挚。
“你是为了知道我如何遗忘的过去?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之前河川与我说的一切的?”
“前辈可别忘了,我可是太岁,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哪怕站在你们面前,我也只是一株植物!”说着,整个人再无半分声息,连灵魂也全然不见!
“难不成……之前真的只是一连串巧合,才让我失控?”玄烛暗自思忖。
“玄烛大人大可不必怀疑我,毕竟我帮您找回记忆,也是为了帮我自己,您想起来一切,再告诉我如何遗忘的,岂不美哉?”司马还是那副满面笑容的样子。
“你是怀疑我是主动遗忘的?而不是被封印,或者是被人抹去的?”
“封印如果有用,我早就让我那些徒子徒孙给我封印住了,再厉害的封印,也做不到让人完全记忆不起。而只要有半分察觉,整个封印便会在瞬间崩溃。而若是直接抹去,那又如何存在回忆的可能?”司马反问玄烛。
玄烛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人乘月光而来。向上瞥了一眼,却是司阴掌缘的张鸿雁。张鸿雁与陈瞽具是玄烛所封,二人对玄烛自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
白素贞见此瞬间变化为一条小蛇,主动钻进了玄烛的袖中。张鸿雁却是因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有所分心,也因此没发现白素贞。
司马防没有再像玄烛一样坐在地上,而是站起身来,很郑重地向张鸿雁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仙子!”
张鸿雁刚刚落地,把手中之人放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玄烛,问道:“大人,这位是?”
“司马防,一株长成了人形的太岁。”玄烛简单地介绍了一句。
“司马防?那不是司马八达的父亲吗?”张鸿雁有些疑惑地自语道。
玄烛却是没有再多解释,而是问道:“你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大人,这人是个不灭军魂,活了不知多久了,刚被司夜正神接引来此不久,但是他却在日月风雪大的折磨之下,灵魂缺失的太多,像是憨傻一般。
直到近日才恢复过来,他恢复后第一句话就是‘地府渡船’,我听后大惊,但是确实不敢自专,于是便想等您回来向您禀报……但是之前却是忘了……请大人责罚!”张鸿雁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玄烛却是没有责怪张鸿雁的意思,毕竟真要说起来,这应该是自己的锅。
“这样啊~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回去吧……我带着他们两个去处理这事。”玄烛指了指司马防和那个军魂。
司马防微笑着向张鸿雁微微点了点头,而那个军魂面容却略微有些狰狞。
张鸿雁点头称是,而后又再一次驾着月光离去了。
白素贞感觉到张鸿雁的气息渐行渐远,连忙从玄烛的袖中又钻了出来。
“你们三个互相熟悉一下吧!这次我要带着你们一起去看看见一见这地府渡船!”玄烛对于地府还是颇有兴趣的,毕竟自己曾被判处流于九幽,地府相关的物件,应该能勾起些回忆吧!
“为何我也要去?我这么多年没好好看看人间了,总要去逛一逛……”白素贞说着就要遁走。
玄烛却心念一动,白素贞再次动弹不得,从遁光里直接摔了出来。
“你这样的远古大妖,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在人间不管?认命吧,什么时候天门再开,我就放了你!”玄烛淡淡地说道。
与白素贞不同,司马与那不灭军魂却是没有那么多想法,两人还友好地相互拱了拱手。
“你叫什么名字?”玄烛这时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军魂的名字,军魂却先扫了一眼司马防,才开口说道:“在下琅琊诸葛丰!”
司马防原本一直挑起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你也是西汉的?那你们二人还真要相互之间亲近亲近!军魂罕见,像你这样久远的军魂更加罕见,你生前发生了何事让你执念如此深重,竟然能挺过千余年的折磨?”玄烛却是再度好奇了起来。
“我……我忘了!”军魂有些失落。
但是一股亲近之感却从玄烛心中油然而生,声音也不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你也失去了记忆?也是,千余年的岁月侵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养好的,慢慢来吧!”玄烛有些感慨,像是宽慰诸葛丰,又好像在开解自己。
“如今天快亮了,明夜再去寻那艘渡船吧!至于你们……只要不出永吉,其余可以自便。”玄烛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而是隐去了身形,不知去了哪里,也许直接连的情绪起伏跌宕,即使是异士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
白素贞见此,略带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也自行离去了。
无边的旷野之中如今只剩下了司马防与诸葛丰。
二人沉默良久,最终却是司马防主动张口,冷冷笑道:“呵……你叫诸葛丰?”
诸葛丰此时眼中哪还有半分落寞,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敢叫司马防,我如何叫不得诸葛丰?”
“果真还如当年一般,无边的岁月也磨不穿你那一张脸皮!”司马防双眼似闭非闭,脸上还是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是总让人觉得莫名的阴森。
诸葛丰却是丝毫无惧,也不在乎话里话外的讽刺,而是反问道:“你是太岁?”
“你都是军魂了,我还不能是太岁?”司马防满不在乎地说道。
“有生在人堆闹市的太岁,还是有直接生在人家宅府邸的太岁?”诸葛丰撇了撇嘴。
“在家老死的人又怎么能形成军魂?”司马防反唇相讥。
“呵,你也有够不要脸,本来我以为自己无人能敌,现在却发现差你何止一筹!”诸葛丰打量了两眼司马防,冷笑了一声。
“明明就是你耍手段,让那女娃娃变成旱魃,如今又是一副这般恭敬地模样岂不让人恶心!”诸葛丰虽嘴上这么说,但是若是他自己谋划,怕也是毫无底线。
司马防却扫了一眼诸葛丰腰挎的长刀,说道:“要不是当时让你抢先一步,窃取了这把不义刀,我早就完成了我的大计!你如今又靠着这把刀上毛文龙的气息,轻松取得了张鸿雁的信任,你是不是还要感谢感谢我?”
“不要说成‘窃取’,那般的小人行径,岂是我能做得出来的?虽是你的谋划,但是破绽就是破绽,为何说的想我占了你大便宜一样!计谋不行就是不行,若你真的算无遗策,异士早就发疯了。可如今这个样子,我看他冷静的很啊!”诸葛丰却是略带嘲讽的说道。
“当年是上天欺我,否则你早就死于烈焰之中!而我又怎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你就借着这么点天命也敢嘲讽于我?”司马防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面目狰狞。
“我只知道最后胜的那个人,是我!”诸葛丰向后退了两步,向司马抱拳行礼,口中说道:“司马兄,今后共事时机良多,还请兄多多关照。”
司马防也恢复成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向着诸葛丰抱拳行礼,口中说道:“太岁自带吞魂异能,也还请诸葛兄小心一些,切莫离我太近,小心伤着自己!”
二人说完,各自转身大踏步离去。
只留下一簇刚刚燃尽的篝火,丝丝缕缕的轻烟迎着晨曦,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