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是收队
“不认识。”一凡很自然地回答,真的像个陌生人。
这位有一张长着时尚网红脸的女人,满足了,“那,我们走吧。”
原来自己竟然成了不速之客。妈妈的话又在耳边想起来了,“漂亮的女人多得是”,敏感又不自信的书念,想起恒恒的婚姻,想想自己的出身,想想自己不合当下审美的圆脸,而不是蛇精脸,转身走了。
“一凡怎么会变了一个人呢?是不是暂时性遗忘。”
“我4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后来的好几年,我都不记得我爸爸的样子。我一直好奇,我爸长什么样,我幻想,他是圆脸?大饼脸?还是方脸?直到有一天,我读5年级的时候,他来找我,我看到他,才想起,原来他长这样,所有的回忆都慢慢回来了,他确实就长这样。人会短暂性完全性遗忘,当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严重疼痛、情绪紧张时,会对近事及远事的不同程度逆行遗忘。”
“怪不得,他不记得你,但是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他肯定也被地下河冲撞,头部碰撞到石头。那天的河水很大,很猛,河水都把你冲出外面,是瑞安在溪边找到的你,找到你时,你头上拱起一个大包。还好,你没有碰到神经。会遗忘多长时间的事啊?”
“遗忘数周,甚至几年的记忆,也许,刚好就是我们认识的这短时间。”
“像这种情况是可以恢复的。你多去见见他,就像,你见到你的生父一样,慢慢地,唤醒他的回忆。”
“算了,也许,他和那位时尚的苗族姑娘,离不开了。我妈说得对,他比我小,现在身边又有一个救命恩人,还是妙龄女郎。哪个男人不喜欢。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书念,你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自信,不主动争取。小熊他爸在泰国开客栈时,我们属于异地恋,要说他认识的美女,天南海北的,各地都有,我就是相信我有别人身上没有的特质。”
“小他熊爸说,你啥都没,怎么那么自信。我说,我啥都没,你怎么就喜欢我这款。就这样,即便异地两年,我们还是在一起。你得对自己有信心。爱,是一种情感,感情没有理性的,不能用数据分析,那个人身上的气质、禀赋、性格、感觉,都是另一个人给不了的。”
美女时尚的蛇精脸,妈妈的话,恒恒的婚姻在书念面前,像放电影一样,她还是趴下了,“我·····还是回去吧。”
离开之前,书念再次来到苗族姑娘的家。
决定告别一段过去的时候,与之关联的物件也应该告别。不说再见,因为,再见会想念。所以,是归还。
她带着一凡送的天蓝色U型枕,悬挂在门口。蓝色的U型枕,在黄褐色的门前摇晃,很惹眼。书念做好了决定,她摘下手上的戒指,很朴实、不华丽的戒指,独一无二的戒指,价值不菲的乌木戒指,挂在天蓝色的U型枕上,像一个吊坠。
一凡和苗族姑娘回来了,刚到门口,就被晃动的U型枕吸引了,再看到乌木戒指的时候,一凡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熊又大声唤醒他:“一凡叔叔,书念阿姨来找过你,她要走了,要回去了。”小熊年纪虽小,却比谁都积极,这两个人,因为救他,如今天各一方,不能相认。小熊一直跟着书念来到这里,他总想做点什么。
“一凡叔叔,我是小熊,你潜水救我,你潜水,记得么?”小熊拼命地说。
天蓝色U型枕、戒指、书念、小熊、潜水·····一个一个线索,像蒙太奇镜头,冲击着他的头脑,似曾相识,又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拾起。
“书念,书念是谁?”一凡喃喃自语。
“我也不认识,不知道他胡说些什么。我们进屋吧。”苗族姑娘有点慌张,带着一凡进去了。
苗族姑娘再出来时,丽姐走近她。
“谢谢你救了一凡。”
“你是?”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想跟你说一句,真正的爱,是诚实,不是隐瞒。即便有万千选择,我依然选择你。如果你把实情告诉一凡,他仍然选择留在这里,那才是你最拥有他的时刻。你敢么?”
苗族姑娘犹豫了一下,走了。
归期到了。
纵有千万般不舍,也得割舍。还好,自己没有浪费太多光阴,重新开始,一切还来得及,趁着还有勇气,赶紧出发吧。
告别了小熊一家,书念拖着也沉重也轻松的步子,离开了都安。家乡的山山水水,如此的让人留恋,而如今,所爱,隔山海。
出票、过安检、登机、放行李箱、坐下来,还是靠窗的位置,书念喜欢靠窗。飞机一起飞,她就要和这一切说真正的再见,再也不见。这些天有点累,书念闭上眼睛,头靠着窗,昏沉沉地眯了一会。
突然,眼前的电视屏幕动起来,自己居然出现在屏幕前,在海上大叫,接着是一凡的声音:“捕捉到一只不会游泳的笨驴。”这是无人机的视角。书念以为自己做梦,似乎也是在做梦,坐直了身体,用手擦了擦眼睛,认真地看屏幕。
下一个镜头出现时,自己在很狼狈地奔跑,在树林里焦急地寻找:“一凡,在哪儿,等一下我”。那时的语气还有点胆怯。画面外是一凡的声音:“队里的新驴,有点笨。”书念想起来,那是第一次去东坪洲岛徒步,原来一凡故意躲在树林后。
后来镜头转到塞班的游艇上,书念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和同事热聊时,正在豪放地大笑,笑声渐小,一凡的声音出场了“为什么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屏幕暗下来,节奏欢快的扎莫洛音乐,从飞机座椅后背飘出,那是周四的夜市,书念自己在远处认真地挑食物,旁白是一凡的无奈:“汉堡50刀,牛排30刀,她好能吃,今晚没有200刀我回不去。”
从节奏明快的音乐中转场,到了呼吸声清晰的水下。阳光从水面洒下千万缕光丝,书念的背影渐渐远离,水草泡泡与桃花水母在她的身后一圈一圈远去,“书念,但愿,我们在陆地上是情侣,在水下是潜伴,一起,见你所见。”
明亮的蓝转到紧张的黑,“你在洞内的3个小时,我做了一个决定,只要你平安出来,从此不再潜水。”
一圈一圈的水晕荡开,从屏幕的眼前到眼前的椅子,渐渐清晰,似梦非梦,直到屏幕停止,广播响起······
“座位号7号的一凡先生,征得机上所有乘客的同意,特向机组说明来意,播放本片段,机长被他的真情感动,同意播放。”
突然有人推了一下书念,书念抬起头,旁边的人递给她一个蓝色的U型枕,和一凡的一模一样,似曾相识的情景,也和那一次去Saipan的场景一样。书念惊愕地摸了摸眼睛,再睁开仔细看,确实是一凡。
书念不敢确定,万一他还没醒过来,还不记得自己是谁,却发现现在是自己没醒。
“7,真的是我的幸运数字,上次在saipan,座位号也是7,就挨着你;这次,最后一刻上飞机,座位号也是7,还是挨着我的书念。”
是一凡,是书念的一凡,那个和她一起徒步、一起潜水、给她送辣条的一凡。一凡担心书念还不敢相信,又继续:“遇到你,我解过鞋带,解过气瓶、铅块、潜水绳,但是发现,最难解的,是你的心结。”
“这个,是你的,别人的手指太胖,型号只适合你的‘鸡爪’。”说完,抓起书念的手,把乌木戒指直接扣在无名指上。“这个,是你的,别人的手指太胖,型号只适合你的‘鸡爪’。”说完,抓起书念的手,把乌木戒指直接扣在无名指上。坐在封闭的机舱里,像是封闭的洞里,书念像被浪漫水草圈圈环绕,沉浸得一发不可收拾时,“都安的辣条,你也来一份?”一凡撕开辣条,书念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