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谌不解,转头看向身侧的楚括,楚括收到他的视线后顿了顿慢慢道,“郑侨那时候被带出法庭后突然转身叫了师父的名字,然后对着师父比了第一个手势。”
那时候沈萧言离郑侨还有一段距离,看到郑侨的手势后他缓缓地笑了,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这人一向随心,这笔交易我不谈。”
郑侨闻言眼中闪过一瞬的恨意,而后是果然如此嘲讽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沈萧言,却又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慢慢地伸出右手,明明白白地比了一个“四”,眼里却带着莫名的报复的快感。
“哈哈哈哈,”郑侨红着眼诅咒般的恨声道,“你不会知道的,沈萧言,沈萧言!”
……
“不会知道什么?”沈谌皱眉道。
沈萧言不答话,把手指慢慢移到了他一开始放在桌上的第三张吴梓月的照片。
“不会想到他是在告诉师父四年后还有人等着他。”楚括出声道,“有人指使他进行了六年前的绑架案,条件就是给师父的这个信息。郑侨第一次的手势是赎金的消息也是试探师父的态度。”
“他是想如果师父同意了他的条件不提吴梓月的事,他再完成那人给他的指令,或许他还起初还打算过明确提醒师父四年后将有报复犯罪的事。”
“只是在师父明确‘毁约’后,郑侨心中记恨师父,干脆用赎金的事直接掩盖了后续犯罪的信息。”
“他第二次手势用右手不是为了误导,”楚括肯定道,“是因为给他帮助的人不允许他信息传达出错。”
“只是郑侨也是那时候自己也才意识到这个巧合,所以才突然大笑,像是已经完成对师父的报复了的样子。”
“郑侨大概也想不到,”沈萧言嘲道,“四年后对方选择的作案工具就是他的女儿。”
沈谌再看了看资料,依然不解,“虽然案发时间和十四年前的案子一样,但你怎么能确定郑侨的案子就和程谦的案子有关?”
“刚刚楚括跳过了没说,”沈萧言淡淡道,“郑侨案的疑点可不仅仅是那一笔赎金。”
“?”沈谌挑了挑眉,看着楚括。
“二队在搜索案发现场时发现案发现场的大楼内藏有足量的爆炸装置,”楚括沉声道,“是远程操控的炸药,因为绑架的地点正对东侧入口,二队只能从唯一的西侧入口进入,而那部分炸药,就放在大楼的西侧入口处。”
“但奇就奇怪在,”沈萧言别有意味地笑了笑,看着沈谌道,“明明是为了警方设置的炸药,却直到郑侨被捕都没有引爆,您说这是为什么?”
说明炸药不是郑侨设置的。沈谌脑内灵光一闪而过,突然想到刚刚楚括说话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执默,”沈谌盯着郑侨的照片握紧了拳,转而犀利地看向沈萧言,“因为执默。”
因为执默那天意外的换了班未出警,要杀的人不在,炸药当然没有引爆的必要。
沈萧言点了点头,“听说吴父十四年前早在吴梓月送来福利院前就起过领养的念头,福利院那边说吴父当初和另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关系一直很好,他本来想要领养那个小女孩,只是在决定前那个孩子不巧被别人先领养走了。”
十四年前,G市福利院,女孩子。沈谌猛然抬头,盯着沈萧言,“诗九丫头领回来的那个孩子秦沫?”
“是秦沫,”沈萧言肯定道,“您可能不知道,吴父葬礼的时候,秦诗九没在家,大哥带着秦沫去参加了葬礼。”
“郑侨欠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来还债,”沈萧言冷哼一声,眼中的凌厉越发明显,“就偏偏六年前起意要绑架。”
“G市那么多有钱的人家,他偏偏阴差阳错地就盯上了吴家。”
“绑架地点明明应该应该选择他更熟悉的G市,郑侨却好巧不巧的把人千里迢迢绑来了警力最集中的M市。”
“M市那么多地方,他又十分巧合的把人带进了处突管控下的一处疑似毒品交易的废弃大楼。”
“最有意思的是,明明吴家报案报去的是公安总部,一个绑架的案子对处突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处突二处确定了废弃大楼的可疑行迹只是和普通绑架案有关后向公安总部提供了信息后也就没再插手,”沈萧言微微笑道,眼里却不见丝毫笑意,缓缓道。
“但就不知道怎么一个已经转交的案子入了大哥的耳朵,大哥一听到吴家的事直接以涉案地点在处突管辖范围内向公安总部抢了案子。”
沈谌脸色一沉,“你想说我们有内鬼?”
“内鬼我可不敢管,”沈萧言凉凉地扫了脸色难看的沈谌一眼,用他方才一开始的话堵了回去,“不是你说三叔要追?”
“轮不到你管。”沈谌看着沈萧言的表情,没好气道。
“我没兴趣,”沈萧言拍了拍身边的档案袋,淡淡道,“我只为了它。”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追这个人?”沈谌瞅了他一眼,“为什么是现在?”
“这里,”楚括及时出声,指了指吴梓月的照片,“两年前吴梓月留下的线索。”
吴梓月的案子特殊,因为沈执默的原因沈谌几乎参与了审理全程,他仔细回想了那次审理的全部过程,然后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没错了,一定是吴梓月最后判决下来后对审判席下的他们做的那个手势。
他记得吴梓月看向审判席的他们,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胜利的V,扭曲地笑了起来,她那时说是什么?
沈谌脸色越来越沉,她说的是,还会继续的。
那个一直被他们以为是在挑衅的胜利的“V”形手势,和吴梓月不知悔改的态度,他还记得秦季玉当时在无罪判决情绪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因为吴梓月的话情绪完全失控,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堆积到她甚至一度失声,开口的声线明明是在嘶吼,却低哑地喊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哑着嗓子重复道“她怎么配,她怎么配”。
沈谌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懊恼,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吴梓月那句话根本没有加主语,他们所有人却想了当然。
从来就不是“我”会继续的。
而是两年后“他”还会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