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大陆远东的荒古山川,人迹罕至,各种远古荒兽成群,从天空俯瞰这片土地,只见高耸入云的山川在无边无际的古老丛林中矗立。
森林腹地,十几座笔直的山峰直插云霄,每一座山峰的峰顶修筑着许多青瓦砖楼,山峰之间均以铁索木桥连接。这里正是十方古岳,万年前他们与祥云境的一众修行者都生活在祥云境,直到一场变革被驱逐到了这荒凉的十方古岳。
群山之上,有一座巨大的浮空石岛,四周云雾缭绕,这石岛便如一座天宫。最南边设了一个传送石阵,与下方山顶群落中心的石阵连通。
北面尽头,则是以青玉石台修建了一座高出其他地方三米有余的青玉台,玉台上置着一把纯金雕龙銮椅。
场中则整齐有序的摆放着蒲团和小桌,是十方古岳议事的地方,也是重大节日时,权贵们聚会饮酒举办宴席之处。
这时,场上几乎已经座无虚席,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肉,不少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最靠近那纯金龙椅处,设了一对上席,两位上座者都衣着华贵,白发飘飘,仙风道骨。二人都是俊朗少年般容貌,但寿龄都已极高。
坐在西侧的年轻者为右军统领苍月仙人,东侧就坐者为左军统领日耀仙人,对坐而视却默不作声。
坐于西边众席的,均是以苍月仙人为首,支持玄天子的主战派;东边的都是以日耀仙人为首的年长一派,一直反对玄天子的主战方针。两方势力分庭抗礼,互不相让。
这二人突然真起身来,面朝金銮,半弯下腰,右掌贴在左胸心口处,躬身行礼,余众随之也起身敬礼。
金銮台阶之下,一道竖长的黑光一闪,一瞬之间变成人形,玄天子从那黑影中走出后,那尊黑色人影如幻影一般缓缓消失。
“参见少主!”在场众人一齐朗声道。
玄天子缓步走上玉台坐在金銮上,神情平和,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他淡淡一笑,伸直右手,道:“诸位,请入座。”
“谢少主!”众人齐声落座,各自将手都伸至酒杯处,等待举杯敬酒的样子。
玄天子轻轻举杯,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来,诸位,先祝以我十方古岳为首的联军已成,举杯共饮。”
众人饮尽杯中酒后,玄天子又道:“这第二杯,提前敬在座的每一位统领,预祝此战我方旗开得胜!大家都要平安活着。”
日耀仙人正要说话时,苍月仙人大声喝道:“此战必捷!”苍月身后一众统领齐声附道:“此战必捷!”
西侧众将举杯一饮而尽,东侧众人却无动于衷。
玄天子对日耀仙人微微笑道:“日耀上仙,这酒不好喝么?”说着又看了看他身后几位白发老者,道:“几位,也不爱喝?”
“少主,攻打千湖树界,势必牵动整个北大陆和东大陆、甚至是西大陆乃至整个天涯海角中所有门派和势力,若有差池,对咱们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还望少主三思呐?”日耀仙人放下了酒杯,起身施了个礼。
“请少主三思!”东侧众统领也都起身附和。
玄天子似乎见惯了似的,面不改色,依旧面含笑意,道:“诸位请坐,此战,我料定必胜。八大派掌门失踪,我已为他们各自的后方都安排了些小礼物,战事若起,他们自顾不暇,最多琼华派会来一批送死的,但无碍大局,诸位大可不必担心。先喝酒!来!”
玄天子举起酒杯,将那清酒灌入喉中,心想:“你这老头,仗着功勋卓著又与父王交情匪浅,多年来便一直与我唱反调,你若不除,恐生内乱。”
玄天子将酒杯放下,道:“这酒呀,各有各的喜好,父王爱喝桃花酿,我却爱喝这烈阳花酿制的烈酒。”他说着,又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道:“这杯,敬父王。”随后将酒杯稍加用力的放在了桌上。
“嘭~”的一声,酒杯如惊堂木一般,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玄天子道:“这酒嘛,只有倒在杯中,方可与人欢饮,若是倒在了地上,却是只能敬天地和先祖了。”
日耀仙人身后的几位老者面面相觑,心中都明白,这是玄天子在暗示日耀仙人,玄天子的父王待他如手足,自是十分倚重他,但多年来日耀仙人一直与玄天子唱反调,早已令玄天子十分不快,只是碍于族内稳定和情面没有发作而已。
如今玄天子又将酒比作日耀仙人,暗示其若能为其所用,那便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像那杯酒一样了。
这日耀仙人已是通玄境初境,活了两千余年,与玄天子的父亲是同辈,什么场面没见过?玄天子在他眼里就如小娃儿一般。
日耀仙人丝毫不惧,依旧朗声道:“是啊,酒这东西,在懂酒之人面前,它便是世间上佳之饮,若让不懂酒之人来喝,那便如给瞎子点蜡-白瞎。桃花酿,味甘,性平,入口绵柔,饮之令人神清气爽;这烈阳花酒,味苦,性烈,饮之初,如火灌喉,但回味时唇齿留香,甘甜之味久之不去。饮桃花酿需用青瓷杯,而烈阳花酒则需要这桌上的磁玉石杯,才能品其精华。都是好酒,却是要看给谁人来喝,怎么喝法……”
玄天子一听,觉得这日耀仙人一则在暗讽自己年少无知,不谙世事;二则谙讽自己不如其父王知人善用,不能驾驭众人。
玄天子大笑了几声,道:“日耀上仙果然是懂酒之人呐,这烈阳花酒从崇明大陆运来可不容易,极为珍贵,如此珍贵的名酒,当然要与大家同享,可不要浪费了。今天本王备足了酒肉,大家都务必尽兴而归,不醉不休!”
日耀上仙道:“那是自然,老身敬少主一杯。”
“敬少主。”日耀仙人身后众人一同举杯。
直到此时,玄天子依旧淡然一笑,他提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信步于席间,缓缓道:
岳上树常青,寒山无径行。
八方陆绝邑,日月照古今。
云中万年客,世间谁人悯。
山河今安在,五洲谁问鼎?
悬鞍失骏马,贾酒空坐亭。
金戈久蒙尘,醉将何时醒。
千载寒窗苦,散作满天星。
仗剑披战甲,沙场秋点兵。
血战树人岭,功成万古名!
最后一句词念出时,玄天子将酒杯掷于地上,碎成无数片,道:“这便是我送给诸位的一首《仙途》”。
玄天子朗声大喝:“我十方古岳屈居于这深山古岳已近万年!如今世外大乱,我等若不趁此良机夺回一切,就只能永远在这云中苦苦煎熬!你们那年幼的子嗣,甚至连这崇山峻岭都出去不得!若不想继续在这贫瘠的荒山野岭苟活,就只能杀出去!”
“对!我们不要在这荒山野岭苟活!杀出去!杀出去!”东侧席间不少人也将酒杯摔碎,振臂高呼。
“我既已功成出关!又联合数家势力!势必要席卷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玄天子怒容满面,仰天大啸。
突然,这一方天地黑光蔽日,天地无色,这浮岛之下的云层如沸水翻滚,天雷阵阵,无数黑光出现在在浮岛四周。
“杀!”玄天子振臂高呼,那四周半空中的丝丝黑线顷刻间在四周飞速旋转,场中荡起一阵令人窒息的狂风,似乎空气都被带走了一般,众人只觉呼吸困难,如处深海、真空之中。
日耀仙人以心念感知玄天子的丹田灵池,心中惊道:“这小子!?竟然已经是通玄境巅峰!?怕是再修个几年,就可到通玄境圆满期了。竟然还将黑棺竟然修到第八阶?”
过得一刻,玄天子双臂垂下,恢复了平和。
“此战,凡杀敌者皆有功,筑丹境及以下敌人的魂晶,谁杀的算谁的!结丹境以上者同样,若多人围杀则均分战功!持其内丹战后领赏!结丹境一枚记功十笔,炼神境内丹一枚记功五十!圆满境内丹一枚二百!飞升境内丹一枚一千!通玄境内丹一枚三千!谁若杀了融天境以上的敌人,本王直接封其为上仙!此战告捷后,树界所获与原本库房内的一切高阶丹药、仙器、符器、魂晶、玄功秘法、界灵、内涵稀有元神和功法残念的内丹、甚至仙家官位!战后还将设立悬赏司,都所有可兑换之物对所有人开放,皆可以军功兑换!若发现神树之心者,可在悬赏司宝库内任选三样宝物!”
“哇,这一战可是建功立业的绝好时机。”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玄天子又高声说道:“并且!树界攻破之后,允许所有参战者,可在林地抢掠一日!但凡未被友军所夺之物,皆可肆意掠夺!除神树之心外!无论抢到什么都可归其所有!若发现抢夺友军之物者,二者一同重罚!不愿参战者,明日即发魂晶与钱粮,开除军籍,今后还其自由做十方居内普通居民,安享余生!”
“战!战!战!……”西侧所有统领都已兴奋无比,这时东侧人群中也有人因这诱人的悬赏骚动起来,何况若不参战,还要被革除军籍,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一个十方居的普通仙众。造反的话,任何人也不是玄天子的对手,不少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玄天子走到日耀仙人桌前,笑意盈盈地轻声说道:“日耀上仙,您若是决定安享晚年,我可赐您钱粮,每日好酒好肉供着您。若是决定阵前效力,小侄自然是欢迎的,但您门下这些统领和士兵我得打散了重组。”
日耀仙人思虑良久,心想:“这小子修为进步神速,不过数百年之久,却比老身三千年修为更高,若是翻脸必然不得善终,还得连累后人。哎……”
“老夫愿效犬马之劳…”日耀仙人心有不甘地俯首称臣。
他身后的几人也齐声道:“愿随少主征战。”
“很好……哈哈…哈…哈…哈…”玄天子笑着坐回了金銮椅上,放声大笑起来,张开了嗓子喊道:“都养好了!下月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