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夜良久。
老铁匠看朱礼拿着熔炼成形的铁锭出来时,十分欣喜,赶紧招呼夫人将热在炕头的热菜馒头全都上上来。
老铁匠如迎上宾一般,将朱礼迎到上席上座,给他倒上了酒,朱礼则将铁锭双手捧上,道:“大叔,您先将这东西收好,明早我正好赶路去赤枫城,顺路的话我们结伴一同前往吧。”
“小兄弟叫我老蔡头就行,犬子不才,跟我在家学这打铁粗活糊口,你叫他小丰子就成。小兄弟既不用熔炉,也不用铸模,竟然能将如此难炼的寒潭矿给熔成了锭,当真是有本事!不知师出何门,尊师是哪位大能?”老蔡头也不管眼前这小子年纪尚轻,端起酒碗,敬他酒来。
说话间,中年妇人已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满满两大笼馒头。
朱礼一口干了碗里清酒,回道:“说了您也不知道,不提了,我饿极了先吃些东西。”
此时心想:“这古代人的酒,咋整的跟啤酒似的?一点儿酒味都没。”他在军队喝惯了高度白酒,这世界的酿酒技术有限,自然不合他口味。
这一家子眼看着朱礼三口一个馒头,水都没喝一口,竟然一口气吃了二三十个下去,都颇为吃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食量这么大的人。
一般常人也就2-3个已是算多了,常干活的人也就吃个4-5个。眼前这枯瘦的少年不一会儿的功夫,将那满满三大笼给吃得一个不剩。
朱礼这时隐约感觉吃的半饱,看着堆放在桌边空空如也的蒸笼,有些羞涩地说道:“那个…大婶,您这馒头蒸的真好。”说着他打了个嗝,对中年妇人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讪笑着问:“还…还有吗?再吃个两笼就差不多了。”这时右手比划着剪刀手。
那妇人又端来两大笼馒头,他们一家人早早便已吃完等着朱礼。
待朱礼狼吞虎咽过后,那约莫十六七岁的小铁匠道:“爹、娘,我想拜这位小先生为师,跟他游历天下,学些本事,将来做个更有用之人!”
朱礼听到他要拜自己为师,差点将满嘴嚼碎的食渣给喷了出来,强忍着吞了下去后干咳了几声,忙喝了口水摇手拒绝道:“小哥,你看我这年纪,适合当你师傅么?”
其实按着朱礼在那个世界,30岁左右的年龄,又有那一身本事和阅历,做这少年的师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十分怕麻烦,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才婉言推辞。
二老相视一眼讪讪发笑,老蔡头给朱礼碗里添满酒,笑道:“小兄弟,我这儿子姓姚,名墨丰。聪明,心善,十分孝顺,这十里八乡的都喜欢他。我们姚家祖上,也算是名流世家,富甲一方,无奈到了祖父那辈,家道中落,到我这辈已沦落到在这乡间村落打铁维生。但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这些年来跟着我学这手艺,倒是勤勤恳恳,从无抱怨;你孤身一人行走在外,有时碰到些杂活琐事需人差遣,有这孩子伺候着你也方便。得空时再教这孩子一两手,能让他帮你分担些杂务,也是好的嘛。”
朱礼听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自己将来还得走上不少路程,有个人给自己使唤,打打下手伺候着,又不用发工资,岂不是美滋滋?但又想到,有个人老跟着自己,干啥都不自在,委实左右为难。
正当他挠着下巴时,老蔡头起身躬身行礼,示意朱礼往后屋去,道:“小先生您请移驾,随我来。”
朱礼随老蔡头步入后屋,里面空间不大,左右两面墙壁都是书架,零零散散的搁着许多被布包裹着的竹简、布卷和几本老旧的书籍。
正中间则是放着许多祖宗牌位,香火缭绕,朱礼隐约看见正中间牌位刻着两排字:八品铸甲师姚渠成灵位。左边则是:七品兵刃师姚清山灵位右边则是:七品铸甲师姚仙来灵位,在后方的几个牌位则懒得继续看下去了,看样子这一家人祖上确实都是技艺精湛的手艺人,而且是具有修行根基的灵匠师,想必走到哪都会被礼遇厚待,也不知为何轮到到这般境地。
朱礼也不想多问,毕竟自己尚且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自然也不愿多去了解这些闲事了。
老蔡头叹了口气,手抚书架叹道:“这都是我们姚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那些稀有的典籍、秘方多数都被抢了去或是遗失、或是典当了,只剩下这些常见的铸造技艺书籍了。”
老蔡头这时走到姚渠成灵位前,将压在灵牌下的一本册子取了过来,吹了吹册子书脊上的灰尘,用袖子抹干净递给了朱礼道:“这本八品的技艺宝典《玄甲造》,晦涩难懂,我研读了半生也没能参详一二,以先生之才,想必能精研其中深意。还望小先生笑纳,若您参详后能指教犬子一二,老身便无以为报,唯有早晚为您祈福祷告。这也是我姚家唯一称得上宝贝的东西了。”
朱礼挑起眉头,看了看老蔡头的笑脸,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玄甲造》。心想:“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不能看不能看,千万不能看。”
朱礼推辞道:“既乃家传宝典,外人岂可阅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朱礼嘴上说着不看,手却因为好奇心的驱使不听使唤,接过那本《玄甲造》翻开一页一页翻看了一遍,上面都是说的各种稀有原材料的熔炼方法、介绍了火系界灵的用法,以及许多称得上仙品的八品兵刃和甲械的制作工艺流程、注解、及材料的考究。
看完《玄甲造》,他又将书架上其他书籍一并看了个遍,什么《铸造基础及精要》,《天下百兵锻造法》,《锻材纪要》,《仙器锻制要诀》,《矿物分类法》等等。
老蔡头做了半辈子铁匠都看不懂那《玄甲造》其中的玄妙,朱礼自然更看不懂其中精妙所在,但所有书籍的内容都像是刻在了他脑子里一般,一条发丝般的纹路细线都记得分毫不差,每一页都像是拍照记载了脑海里一般。
他自己却不知其实是他右眼中的上帝之眼,让他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
朱礼看完便将它还给了老蔡头,一脸懵逼地摇头道:“那玄甲造的内容如此深奥,我也看不懂,其他的嘛勉强倒是读懂了一二。至于您收徒一事,待晚辈考虑一晚,明日再定,明日再定,今晚可否借您地窖睡上一宿?”
朱礼在银河猎手训练时,什么样的环境都待过,睡草地、茅坑、土丘、山坡、石板、树梢、沙滩甚至是水面上都睡过。对于这方面他到没什么要求,只要温度适宜,他在哪都能睡。
“先生今日帮了大忙,我老姚怎可委屈先生睡地窖?先生弱不嫌弃,就委屈先生今夜睡犬子的房间,我让内人在我夫妇二人房内打个地铺,让犬子睡地铺。”老蔡头拉着朱礼走出内屋,到了客厅,招呼妇人去打地铺,那姚墨丰倒也十分乐意睡地铺。不一会儿那妇人已张罗好一切。
朱礼正好倦意袭来,毫不客气地睡了去。一家三口也都到了另一间屋子睡下,熄了油灯。
夜里,朱礼唤醒博士,道:“博士,你说那小跟班,收是不收?”
“随你意咯?~不过有个人给你打下手,处理杂务倒也是可以,除非你想事事亲为。”
朱礼紧皱眉头,问道:“那小子在这村落长大,看上去倒也是单纯得很,应该是个好苗子。只是我总不能纯粹地将人家当下人使唤呀?我除了教他杀人,其他能教他的这个世界里也用不到……”
“你收自然是误人子弟,老头子我收就另说了。这样,你先应下,待相处一段时日,若他品德俱佳,值得信赖,再找机会告诉他我的存在,我来做他老师。”
朱礼白了一眼博士的全息影像,吐槽道:“啥叫我收就是误人子弟?在那里我好歹也是银河猎手拔尖的优秀人才。”
朱礼因吃饱喝足了,翻过身十分惬意地揉了揉肚子,这时摸到怀里的书本,才想起来从万宝庄崖边库房内带回的书本和那封信。
他起床点着了墙壁上的油灯,坐到桌边,将那本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籍翻开,还好油布防水性能好,没让书本被水浸湿。
封面上几个大字赫然醒目《千机符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