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的叶子立刻召集了自己暗藏在长安城的眼线,去追查李君菡和太子的下落。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君菡在长安东南。
此时的李君菡和太子李廷确实就在长安东南,曲江池的池底。
长安城地下有一座看不见的地下城,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排水系统,可随着居住在地下城那些境外游民的改造,长安城地下很多地方甚至是比地上还奢靡的所在,有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还有醉生梦死的神仙苑。这里有皇城守备能管辖到的所在,自然还有管辖不到的。
长安城的地底下就被这样改造,却丝毫未有引起地上人的察觉。
陈良和姜明在那些黑衣人离开皇宫的时候,便已经跟上了,若非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他们定然会直接在皇城内动手的。
陈良和姜明二人已经蛰伏许久,观察着周围一丝一毫的动静,却没有找到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虽然猜到了地下城,不过此时是夜间,去地下城定然十分危险。
王麒过来的时候,告诉陈良和姜明二人皇上派了密卫过来,大家听了才放心。
在王麒离开之后,李君晟自己也回宫换了衣衫,跟着出来了,王麒并没有发现。
与李君晟同时到的,还有一个蒙面人,李君晟并没有看出那人到底是何人。
漆黑潮湿的曲江池池底,一处看不见的密牢之中,李君菡和李廷被丢弃在这充斥着腥臭味的地方,地上全是泥浆。
等李君菡醒过来的时候,她知觉麻木,除了脸上的生疼,其他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她在泥淖中动弹了两下,慢慢觉得身体有些冰冷,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被人暗算了。她细细回想,那手法都快到她措手不及,且毫无察觉。这该是怎样的高手。
李君菡从泥淖中站起来,身上还散发着烂泥的恶臭,她不仅仅是冷,更受不了这种恶心。
“阿嚏……”
漆黑的空间传来一声喷嚏,吓得李君菡一抖。说实话,她很是怕黑的。小时候的某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有感觉脸上寒毛直竖。正欲伸手抚摸,又想起手上都是泥土,只得顶着肩膀擦拭了两下。
“李廷?”李君菡喊道,方才那声喷嚏,她确定就是她侄儿的声音。
喊了一声,没什么动静。
“廷儿!”李君菡学着李君晟的声音喊道。
正在梦中激烈打斗的太子李廷忽然被着叫声惊醒,猛然喊道:“父皇!”
“我不是你父皇。”李君菡回答道。
“为何你的声音和父皇一模一样?”
“巧合吧。”李君菡语气淡淡的。
在李廷听来,这语气都和他父皇很像。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这个人便是在舞女更衣间点他穴道的人。李廷登时气来,呵斥道:“看招。”
李廷循着声音的方向向李君菡袭来,李君菡飞身挪开。李廷又循着声音迅速出击,他的腰间在出宫找那女刺客的时候便配着宝剑,这会子刺客被抓住,竟然抓住这个人。李廷推测这人定然是那女刺客的首领,躲在帷幔后偷看,就是为了等刺杀结果的。没想到半路被人截胡,活该。李廷又想到自己若不是被这人点了穴道,也不会被抓来丢在这泥坑当中,心中越发愤怒,喝道:“本太子今天绝不会放过你。”
“我们现在可是盟友,你别误伤友军。”李君菡急忙道。
李廷的剑法极其凌厉,身手也很好,不过和李君菡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在黑暗的空间中,李廷已经追了李君菡好几圈,都不曾挨到李君菡的衣角。
李君菡笑道:“你还是回去练练功夫在出来吧。”
李廷被这么一激,越发恼火,他方才还冷得发抖的身体,此时已经全身火热,似乎每个毛孔,都喷涌着愤怒的气息。
李君菡所幸不作声,飞到一处墙角站定。
李廷猛然冲了两圈,不想装在墙上,撞得脑袋嗡鸣,李君菡听到这声音,正欲出声,却被李廷发现了所在。李廷也悄悄飞身过来,李君菡的警觉更高,早挪了位置。
“有本事你别躲着我?”李廷喝道。
“我可不想伤了你。”李君菡道。
李廷猛然将剑乱挥一气,剑尖与石壁摩擦,霎时迸发出星星火花,瞬间照亮漆黑的密牢。
李君菡已经看清了四周有几根巨大的木柱子支撑着,地牢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李廷学了一招,又用剑在石壁上一划,又出了许多火光,他看清对方的位置,迅速飞身过来。
李君菡自然知道这太子确实被她连累了,若是没有点他的穴道,她也不会毫无知觉地被人暗算了。
李君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但真的想跟我对决才能出气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奉陪。”
“说什么废话,男子汉大丈夫,有种就放马过来。”李廷愤怒至极。
李君菡抽出腿上的短刀,也在墙上一划,看清了太子的位置,道:“看好了。”
李君菡飞身向太子刺过来,李廷感受到剑风,侧身躲过,反身格剑。李君菡挥手一挡。
两相交战间,兵器又迸发处激烈的火光。
李君菡之所以决定和李廷打斗,一则是因为看清周围的出路,一则是为了混淆暗中之人的视线。
方才太子在石壁上划出火光的时候,她便看到周围躲着人了。
李君菡借着与李廷打斗的力,将李廷引到那暗藏的刺客处,袖中箭弩一挥,几个隐藏在方才大木柱顶端的四个人应声倒地。
李廷被李君菡的手法吓得心惊,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有暗器。他知道对方身手极高,却不知还有暗器傍身,竟然还来一招声东击西。
李君菡也不确定是不是所有的刺客都被杀掉,她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便退身开来,落在一旁。
李廷正欲上前继续决斗,李君菡道:“小朋友,你还是消停点,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李廷很不服气,方才那阵,对方完全是在玩他。
李君菡从腰间抽出火折子,里头是干的,吹了两下,亮了。
漆黑的密室瞬间被点亮,才欲迈开步子的李廷又忍住了,原来对方有火折子。方才他还觉得自己聪明呢,看来对方是洞悉一切啊。
李廷站在一边看着李君菡手中的火折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和父皇很像,就是少两撇胡子。可他心底还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这世间谁的容貌能和他父皇的容颜相提并论。李廷再次在心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犹豫要不要和这人继续打斗。
就在李廷犹豫的时候,这深邃的洞窍中又飞出七个白影,都戴着面具,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浓烈的杀气。
李君菡看了看太子,笑道:“这会子可是你展示身手的时候了。”
李廷却冷笑道:“你不是那么厉害嘛,怎么还要我出手?”
李君菡抿嘴儿笑,道:“那你自己保护好自己。这事还真不用你出手。”
七个白影围着李君菡和李廷,李廷飞身过来,道:“我负责看热闹。”
李君菡将火折子丢给李廷,道:“接好。”
李廷一把接住,虽不是很乐意,但这场精彩,他确实不想错过。便又勉强拿着了。
“剑借我一用。”李君菡向李廷道。
李廷看了看手中的剑,道:“你用了我用什么?”
李君菡白眼看过来,道:“也是,你不会用刀,罢了!”
李君菡看看手中的短刀,又看看对方手中的长刀,笑道:“你们是一个个的来还是一起上?”
七个白衣人相视一眼,似乎在用目光询问。
李君菡看出来对方决定同时出手,便道:“那就看招了。”
李君菡先出击,她方才被这些个人暗算此时还有些恼火呢,便狠下手来,她道:“虽然我从来不杀人,但总得有个开始,就用你们七个来给我的刀开锋吧。”
一旁看热闹的李廷冷哼了一声,淡淡说了一句:“狂妄谁都会。”
李君菡并不在意这小孩子的眼光,她的身法极其利索,那七个人上下翻飞左右夹击,身手极高。
这手中的武器一寸长一寸强,李君菡手中的短刀只不过一尺多长,和他们手中三尺多的长刀比起来,实在太短了些。她唯一的优势是胜在速度。
李君菡见自己优势并不大,便决定借力打力。她就不信这七个人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极其快速的攻势之下,对方人多反而会误伤自己的人。
打了数十回合,李君菡已经看出了他们几个人的门道,对面一个人刺过来,她翻身向后,身后那人却也刺过来,李君菡左转,左边的人从上而下,右转,右边的人从下飞过来。
七个人将李君菡包围得紧紧的。
李廷虽然在一旁看热闹,却看得心惊肉跳,有几次那刀都要砍到那人,因为他手中的短刀实在没有任何优势,完全靠速度。
李廷想将手中的剑递给那人,却又担心这人是坏人,若是待会儿对他下手,那岂不是他成了待宰羔羊吗?
李廷犹豫着,李君菡这里却不容她丝毫犹豫。这些人手法极稳,看来是经常配合一起出动的组织。李君菡方才借力打力的那招,根本不管用。
她的衣衫已经被割破了好几道。
李廷犹豫了片刻,喊道:“接剑。”
李君菡飞身接住剑,三尺宝剑在手,李君菡如虎添翼。她一手拿刀一手拿剑,长短结合,游刃有余。
对方在李君菡换武器之后,颓势已现。李君菡趁对方配合的空隙,迅速锁定其中一人,短刀飞出一个回旋,长剑正面攻击。那短刀在空中迅速转了一圈之后,正正插入她正面攻击人的脖子。
一旁的李廷差点药拍手叫好,却又忍住了。但他在心底已经佩服好机会方才那短刀旋转一招,说实话,他想学。但他也知道,他是绝不会开口跟对方说这想法的。
李君菡攻破了第一个人,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七个人。
直到第七个人倒地,李君菡才收敛了打斗的姿势,将她手中的剑丢回李廷手中。
李君菡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擦了短刀上的血。
李廷看他手中的剑,竟然一滴血都没有,他心头忽然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这人倒是个奇特的。
李廷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叔。”李君菡道。
“你叫李舒?哪两个字?”
“木子李,舍予舒。”李君菡只好跟着李廷的话继续道。
“你去皇宫做什么?”
“自然是保护皇上了。”李君菡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李廷看着这样的李君菡,心底鄙视他这一身的江湖痞气。正欲说“我父皇还需要你保护”的时候,又想起方才这人的身手,至少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的身手,但是他笃定,他的父皇定然在他之上。
李君菡大概也猜到了他这样的想法,便道:“我的身手当然不能跟皇上相比,但若是提到明面上来,还是很厉害的。”
李廷大概猜测到这是皇宫的密卫了,便也不说什么,却又想到在舞女更衣间她对自己点穴道,又不忿起来道:“那你还敢对本殿下手。”
“你可别忘了,我只听命于陛下,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不管的。”
李廷沉下心来,他听过这说法的,宫中的密卫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王麒他们都不知道这密卫的身份呢。这样想罢,方觉妥当,只是嘴上不愿伏低道:“只不过本殿大度,不和你计较罢了。”
李君菡挑了挑眉,笑道:“您是太子殿下,自然大人有大量了。不过这里实在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地方,咱们得找地方出去。”
地牢又腥又臭,还是泥浆,确实恶心的。
李君菡道:“我上去看看。”
太子李廷怕他待会儿找到出口先走,忙跟上。
李君菡落到方才几个白衣人藏身之处,这里满是机关。她还在看这机关,那跟过来的太子李廷已经打了一个下来,迎面而来的飞箭直向李廷刺过来,狭小的空间李君菡根本来不及抽腿上的短刀,生生用手接住,那飞箭上的倒刺扎得她满手是血。
李君菡正欲找手帕包住手,那太子不小心又按了一个机关,又一只飞箭向李君菡刺过来,李君菡胸口中箭,被箭的力度推向后,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