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
蔚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而李鑫也正在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鑫尴尬地笑了笑:“我听人说在这里好像看到了张逸辰,就来看看能否找得到他。”
原来她也是为了找张逸辰才来到这里的。蔚涯牵了牵嘴角,转头看向那条长长的已不太清澈的护城河,沉默良久,才淡淡说道:“我来,也是找他的。”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他么?”李鑫看了一眼蔚涯,又侧头看向那天水交接的地方,微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是啊,早知如此,如何当初呢?那个时候幼稚得要命,以为张逸辰就是她想要的温暖,所以,好的时候不给他空间,有矛盾了又不给他机会,才造成了那场灾难的发生。
“其实,那件事情我也有错。”李鑫在地上坐下来,眼睛看着远方,露出追忆往昔的神情,“那天,是我约他出去吃饭的,我和他是邻居,从小就喜欢他,所以吃过饭回学校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恰好经过的你看到。当时我心里其实是有一些窃喜的,我希望你会生气任性地说分手,可我没想到你会任性的直接把他推向那辆疾驶而来的汽车……我来不及反应他就躺在了血泊里,吕蔚涯,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恨你?”
蔚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因为她也恨自己。
李鑫也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可是就在刚刚,我突然不恨你了,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吧?我问过你之前的同学,她们都说你爱旅行,每逢假期必背包旅行,从未落下过一次……”她侧头看向蔚涯,“那近乎疯狂的旅行,是在寻找吧?我还听说这三年你从未回过家,一直都在漂泊,四处流浪,也是在寻找吧?我还听说了张逸辰出事儿的那晚你爸爸也出事儿了,当时你也差点死掉,是为了去医院找张逸辰吧?”
蔚涯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你听说的事情真不少!”
李鑫淡淡一笑,望向天边的云彩:“所以,我不恨你了,有你自己恨自己,就够了。”
蔚涯嘴边的苦笑更甚:“倘若真的能找到他,该有多好!”
是啊,她们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找了九年了,倘若真能找到该有多好啊!
李鑫看了一眼蔚涯,眼里是她自己都未觉察的同情,人,是不是都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人生能有几个九年呢?可眼前这个女生已经把生命里的一个九年用来悔恨和寻找了,而这个九年恰是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九年,这样的代价还不够大么?
“其实,当我看到林乐知出现在你身边时我多少能了解你的想法,他跟张逸辰,的确有些像,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林乐知虽然冷漠,却也是个很好的男人,应该好好珍惜才对!至于逸辰,倘若有一天真的找到了他,你就别跟我抢了,好吗?”
蔚涯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觉得喉咙和眼睛都酸涩的难受,原来,她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李鑫见她不回答,执着的再次问道:“好吗?”
蔚涯看到她泪光闪闪的眼睛,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良久,缓缓点头:“好。”
李鑫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吧,可嘴角刚咧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索性抱着蔚涯使劲儿的哭,蔚涯原本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被她这样一哭眼泪也如拉开闸门的洪水一般拼了命地往外涌。
这一次,不管能否找到张逸辰,蔚涯都悲哀地发现自己拥有的东西已经少得可怜了。
蔚涯找了家酒店住了进去,等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拿出手机,不过大半天的时间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已经接近一百了,她眼前浮现出林乐知疯狂打电话的样子,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会有多冰冷,可是即便要走也要给他一个交代吧,不然他又要认为自己是逃跑的了……其实,也确实是逃跑的。
电话几乎在打通的那一刻就接了,不出所料地响起林乐知冰冷的声音:“吕蔚涯,你到底跑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参加罗丹玉的婚礼了?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不要再分开,为什么要再次一声不吭地走掉?你不是说你相信我能好好解决那件事情么,为什么还要走?”
他冰冷的声音戳击着她的耳膜,钝痛忽然袭上心头,蔚涯颓然地坐到地上,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才哑着声音说道:“我突然听人说好像看到了张逸辰,就来找了……”
林乐知听了她的答案,那颗从知道她又一声不吭走掉之后就狂躁不安得心突然沉了下去,他握紧拳头才控制住想要咆哮的冲动,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一般冷的叫人忍不住哆嗦:“你找到他了?”
蔚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他通过手机传过来的冰冷冰冻了,她听见自己机械的回答,“没有。”
呵——没有找到么?还是逃跑的借口?
“既然没找到,你什么时候回来?”
蔚涯的心紧紧地揪着:“乐知,我不回去了。”
林乐知一拳砸在墙上,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此时也只有身体的痛感才能减轻一些心里的疼痛吧,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声色俱厉地咆哮道:“吕蔚涯,我的一颗心就是为了让你捏扁肉圆了践踏的吗!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再次一声不吭地就走掉!那些天的恩爱全都是假的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要这么快地把失望也给我?”
听着他一声一声得控诉,蔚涯的手紧紧抓着心的位置,那里此刻正疼得无以复加。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说明白她离开不是因为还爱着张逸辰,她要怎么说其实她真的已经爱上他……
我的……乐知啊,我找张逸辰,已然是因为愧疚,离开你,却是因为爱。
听着她的沉默,林乐知觉得自己的胸腔就要爆裂了,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当年母亲死的时候他也很愤怒,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挫败,他黝黑的眸子泛着寒意,寒意里夹杂着灰蒙蒙的狼狈:“吕蔚涯,那个不知生死的男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是不是找不到他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抑或你找到了,也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蔚涯你自己说说,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越是解释越解释不清楚,乐知,原谅我的自私冷漠吧,我就是一个被上帝诅咒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的人,所以不能再连累你了。
林乐知听到手机里“嘟”的一声之后就是令人抓狂的静默,那个混账女人又挂了他的电话!他甩手就将手机扔了出去,吕蔚涯,你就是个混账,十足的混账!
刘远和罗丹玉站在一旁,表情惊恐地看着他,他们三个从小算是一起长大了,何曾见过发这么大火的他!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一般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顶多也是一声冰冷至极的警告或者不动声色的采取行动,像现在这样丝毫不加控制的流露自己的情绪还是第一次。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张,难道这件事情真的做错了么?
平静下来的林乐知突然把那能冰冻人的视线转到刘远和罗丹玉身上,凝视了半晌之后才冷声质问道:“安雪梅是怎么知道我的私人手机号码的?是谁告诉她的?”
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么?
罗丹玉和刘远再次对视了一眼,以林乐知的聪明睿智,这件事情也是瞒不了多久的。罗丹玉紧张的双手绞在一起,最后一副豁出去得表情,承认道:“是我!是我告诉安雪梅的!”
刘远见罗丹玉承认,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双眼紧盯着林乐知:“是我,是我觉得那个吕蔚涯根本就不配站在你身边,才这样做的!”
林乐知冷笑一声,眼中的冰冷犹如实质一般:“那你说谁配站在我身边?安雪梅么?”他伸手推开刘远,一把抓住罗丹玉的胳膊,冷声道,“为什么要逼走蔚涯?你什么时候跟安雪梅化干戈为玉帛的,我记得你不是会轻易忘记伤害的人,从初中你就跟安雪梅斗,现在倒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了?蔚涯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以为那次你请人吃饭在卫生间里跟蔚涯说的话我都不知道么?什么用四年的友谊换取她离开我?罗丹玉,我的人生连家里的老爷子都操纵不了,你又凭什么来干涉?是为了你在林氏集团的地位吗?是因为知道安雪梅要跟我联姻,所以你就巴结讨好她么……”
“够了!林乐知,你凭什么这么说丹玉?”刘远不服气地站到林乐知和罗丹玉中间,对着林乐知不服气地叫道。
“凭什么?”林乐知怒极反笑,“刘远,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心里比我清楚,如果她不是我姑妈的女儿,你以为我会愿意送她出国留学,愿意想方设法把她安排进林氏集团的核心?如今你们又凭什么来干涉我的感情安排我的人生?”
罗丹玉面如死灰地看着林乐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竟然还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原来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罢了!他有精神洁癖,他在心里早已恶心死她了吧,他说的对,如果她不是他姑妈的女儿,别说送她出国留学让她进林氏集团的核心,恐怕连多看她一眼都会嫌脏吧!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在家里处处被人看不起,在外面还处处受安雪梅的排挤,除了报复她还能怎么做?她没有地位只能自己找杆子往上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有尊严一些,高高在上一些,这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