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过去,不知多少公顷的土地,一望无边。电灯摇摇晃晃,明亮与昏暗交织,遍地是被拆剩下的电缆,纸张,键鼠,显示屏。办公座椅横七竖八,不只有千百个,由此观之,在这里被紧急搬迁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办公。
最令人震惊的还是被留下的诸多科学仪器,只见人体被肢解的乱七八糟摆放在实验台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而一旁放置的则是机械的肢体。简直把人类当成了玩具积木一样,与机械体随意的拼装。
两旁竖立着不少的巨型胶囊,每一个都有差不多三米高低,里面满是绿色的浓稠液体,一个个改装后的人类悬浮其中,身上插满了管子,就像是被泡在酒里的人参一样。正中间伫立着一个高台,电击声仍旧次噶作响,不过其上摆放的东西已经无影无踪。
刘欲先是震惊,随后恶心欲呕,再后是悲愤填膺。喘气声重如老牛,双目发红如喷烈火,浑身颤抖不停。安荧枕在刘欲怀里,看见刘欲此时的模样,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喀啦啦啦啦,倒在不远处的潘冲站起身来,抖落身上灰尘,身子正面对着刘欲,脑袋却是360度向着后方。刘欲平缓气息,低头问道:“你的脚能站吗?”安荧点了点头。刘欲轻轻的将安荧放下,眼看安荧双脚着地时明显一个趔趄,刚要伸手去扶。安荧靠住了桌子,仍自倔强的说着:“你先料理的这个家伙吧。不用管我。”
刘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潘,是我对不起你……我会替你报仇!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找回人类的尊严!”
看罢这地下洞天中,如此被践踏的生命,刘欲下定决心,定要与廖惊鸿一伙人火拼到底!想一想潘冲这些日子以来历经了怎样的折磨,刘欲不禁眼眶湿润。
“都是我害了你……”这个想法不断的在刘欲脑海中盘旋。但同时他也深知,此时绝不是矫情的时候。抬手擦了擦鼻涕,刘欲鼓荡内息,充盈全身,决心尽快结束这场惨剧。
不过此时潘冲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根本不知道,现在他的大脑中到底还存不存在想法一说,或者只是程序运算的某种结果,亦或是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潘冲双眼哔哔哔响了三次红灯,偌大实验室的警报竟在一刹那全部响了起来,嗡嗡嗡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咻咻咻,一束接一束的红光照射而出,胶囊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睁开了双眼。咔咔咔,胶囊盖子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改造人像一只只大爬虫一样从里面摔了出来。初时落地,看似连走路也有几分吃力。等到他们站起来后,身上的粘液流淌到地上,皮肤与空气接触后,瞬间生出了一层亮黑反光的角质层,犹如披上一身贴身铠甲。
这些人如同觅食的饿狼,贪婪的凝视着刘欲和安荧二人。人类身上的独特气味,引诱起他们别样的凶性,是吞食充饥,还是撕碎以偿兽欲?
嗷嗷嗷!
发疯的改造人群扑向二人,刘欲双臂横举,五指张开。喝啊!一声断喝,澎湃的暗黑斥力化作滔滔巨浪,碾过滚滚人潮,改造人如风中枯草,被劲力尽数折倒。
不过刘欲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呆在了原地。因为他心里犯了嘀咕……
他不想伤害他们,更不想杀害他们!
这里的人,无论他们变成这样之前是善是恶,但从这件事上来说,他们都是受害者。
而此时的他们,到底是人间杀器,还是拥有和人一样的良知善恶?放他们出去会不会滥杀无辜?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如果只是潘冲一人,很简单,打到他知觉全无,带走就是。可是面对眼前一个个站起的数百人……
他刚想开口问一问安荧的想法,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思考的结论如何,接下来有怎样的举动,甚至可以简化到极致,是杀还是留?都没有必要让安荧这个小姑娘背上作出选择的负担与代价。
安荧站在刘欲身后,看刘欲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不是小鹿乱撞的羞怯,亦非身处险地的紧张……待到刘欲转过头去,安荧的眼神中浮现出感激的光芒。
刘欲眼前一亮,心道:“等等!打昏带走……对了,刚才他们都是被潘冲唤醒的,我若是能打昏了潘冲,是不是也许能让其他的所有人停止活动呢?”
一念至此,刘欲的目光立即锁定在人群后宛若大将的潘冲。“对不住了,老潘。对不住了,各位。”面对着不知疼痛,不知畏惧的改造人群,刘欲再次蓄力,积淀的不止是力量,更是决心。将力量从腹部的灵源气海汲取出来,牵引至掌心,指尖……
“这是我修习荒古混沌真决后,暂时能用出来的十成功力了,不知道会怎样呢?嘻嘻。”刘欲双掌掌心向天,饿狼野狗一样的改造人群已经蜂拥而至,黑色铠甲变化成长剑砍刀,子弹重炮接踵而至。
安荧深吸一口气,眼看所有能活力尽数集中轰向刘欲,而他仍保持着双臂上举的动作不动。十米,五米,一米,半米,近在眼前……
无心理会脚踝的疼痛,安荧不假思索的扑向刘欲想要把他推倒……
虽然知道这样一来躺在刘欲身上的自己必会被砍成肉泥,但仍然无所畏惧的迈出了这一步。
其实人跟人的差距真的很简单,就是迈不迈出那一步而已。
但是这一步丈量的不是两脚之间不到一米的距离,而是那隔却山海的决心。
刘欲心头悸动,安荧扑在了自己背后,他再次感觉到了那初次见面时那温润暖玉的质感,不过此时,这温度之中没有逼人的敌意,没有灼烈的热度,只有人心中那阵名为善的温暖。
刘欲此时正要发功,身形如渊渟岳峙,岂是安荧这一下能够扑倒在地的。所以下一刻的场面,竟变成了安荧的双臂从背后环绕至刘欲胸前,整个人柔弱的挂在刘欲背后。
“谢谢你……”
安荧清清楚楚的看见一颗子弹距离刘欲的眉心只有两毫米的距离,但不知道为何,竟会停在那里不动。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当她慢慢的把目光转向前方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面前的一切貌似都不动了……她看见每一颗子弹都在空中悬浮;看见改造人口中的飞沫溅跃而出;看见飞扬的纸张在半空中伸展;看见一个改造人被撞倒后,脸部又被一脚踩塌得扭曲变形时,飞出的一颗门牙……
一切仿佛静止,只听见刘欲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月陨星坠。”
刘欲高举的双掌在身体两侧强有力的下按,而随着刘欲的这一个动作,前方静止不动的一切,就像被地面上的一块无比巨大的吸铁石所吸引一样,轰的一声巨响,齐刷刷的摔到了地上!而且不止如此,身披铠甲的改造人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个深达三十公分的人形坑!那些没有这么坚硬的物体,被涌出的引力绞杀得粉碎;至于原本就在地面上的东西,干脆被强大的引力挤压成一团团破铜烂铁,无一幸免!
只在一瞬间,刘欲操控的强横无比的引力洪流,让数百人瘫卧在地!可见之物尽成垃圾!
安荧靠在刘欲的后背上,张大了嘴巴,作为第一视角的观看者,这种震撼难以想象!犹如万物认主,臣服于刘欲。面前不允许有一人一物站立!
安荧心道:“怎么可能,几日前他和魔界将军的一战轰动全城,那时候他虽然强大,却不至于此。可是才短短几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不只是她,连刘欲都被自己施展出的力量吓了一跳!
“好家伙。和纪信一战,就像是打开了我体内的某个阀门一样,从灵源气海调动出的魔力好像突然从滴呖呖,变成了哗啦啦了。嗯?混沌真决怎么也像有了变化,那股推开了一扇门的感觉……难不成就在刚刚从入门突破到第一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