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梦琬自认长相很普通。
皇家只她这一代就有十六位公主,郡主更是数不胜数,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长得极像母亲,五官平平,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况且年龄较小,还没有众位姐姐倾国倾城的容颜。
当然这都是在王族内部比较,非凡夫俗子可以企及。
魏梦琬唯一被人识别,并且过目不忘的,恐怕是她的气质——目中无人、骄横霸道的气质。
所以当有人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赞美她的时候,魏梦琬冷冷地笑了一声。
她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打算做点什么,让这些人对她的印象更深刻点。
最好这辈子,一想到她,都会打个寒颤。
魏梦琬扬起眉毛,回过头,一位贵公子正站在她身后。
他穿着的衣服是上好的冰绿色丝绸,银白花叶滚边,精细的裁剪映衬出高挑的身材,温文尔雅地缓缓低头道礼。长得倒是不错的皮囊,但一脸“风流倜傥”的假笑,好像世间女子都应被他一笑所倾倒,如果没有,就天理不容。
修为是被父辈强势催灌的武将阶,名声有本家倾力扶植的“都城四大才子之一”。
魏梦琬满意地勾了勾唇。
很好,是她最讨厌的类型,没有之一。
“柏羡仰慕九公主许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秦柏羡的嘴角保持着最优雅的弧度,眼中忽闪而逝一丝爱慕的深情,短暂,却恰好让少女有所察觉,引诱着不谙世事的女孩去窥探。他似乎是情难自禁地吟了几句春光明媚的情诗,连两道眉毛都泛起柔柔的涟漪,似乎含着百般的温柔。
秦柏羡看到女孩“热烈”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不放,更觉信心倍增,全身的热血沸腾起来。
想那秦夜是怎样的木讷,才两天就能俘获公主的芳心,应下订婚之约,定是个单纯可欺的女孩儿。
也怨他前几日只顾陪着施大小姐,一时不察,竟被秦夜捷足先登。
那施小姐也不过是大长老的女儿,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儿,只要公主对他死心塌地,还愁得不到世子之位吗?
真是因小失大!
这样想着,他更加殷勤地奉承女孩。
魏梦琬先是一言不发,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男人自以为是的逗乐。
但不大一会儿,她就觉得索然无味。
若不是一时半刻找不到秦夜,她也不会在这儿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摇晃着闲逛了几步,看男人像跟屁虫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魏梦琬施施然开口,“柏羡公子仰慕我许久?”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秦柏羡答道。
同所有少女一样,魏梦琬听到这两句经由许多风流才子刻意加工过的古辞,一头雾水,恐怕写下了她也不知道啥意思。
换做别的女孩,定会觉得秦柏羡文采飞扬,而魏梦琬只是暗骂了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诗!’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问道,“许久是多久?”
可能是怕男人再说什么肉麻的话恶心到自己,魏梦琬很快就接下一句。
“是一年前,本宫被封为九千岁的时候?还是昨天,世子之位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
!
被一语道破了心中的念想,秦柏羡的脸色突而煞白,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魏梦琬忍不住将男人与秦夜比较,换做是他,定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这么失态。
再者说,依照他的性子,别说是为了区区世子之位,就算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怕都不会如此奴颜婢膝地去讨好女人。
除了必要的礼节,他能出声应个话,就已经是了不得了。
有了别人的反衬,越发凸显出他的好。
但是,为什么要比量他的好坏?
魏梦琬摇摇头,觉得自己想法可笑。
失态了好大一会儿,秦柏羡才勉强地解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闭嘴!你算是什么东西,妄加品评本宫!”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魏梦琬,她喝道,“尔自称君子?本宫乃是你堂兄弟未过门的妻子,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哪里算是君子?”
秦柏羡惊慌,“公主……误会了……”
“呵呵~本宫不怕真小人,更看不惯伪君子。我不妨实话告诉你,眼巴巴等着给本宫做面首的男人多了,不差你一个!真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魏梦琬极不优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秦柏羡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没有人打他,但脸皮却火辣辣的疼。
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少女竟然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难听恶毒的话。
“况且……”
魏梦琬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况且本宫误不误会不要紧,就怕我未来的驸马爷误会了~”
她的目光投向男人身后的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位靛衣少年,长身玉立,几天不见,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成熟,也更加沉默了。
魏梦琬一步一步朝前走。
秦柏羡感觉有一股透明神秘的力量推着他,如海啸一般,将他掀起,然后重重拍在地上,由不得他反抗半分。
魏梦琬径直从他身上跨过去,“你知不知道,你,挡着本宫的路了。”
一句阴森森的话,似乎出自女孩口中,又似乎是回响于灵魂深处。
秦柏羡竟不由自主地浑身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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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孩终于来到秦夜的身边,见他出神,抬起手想拉拉他的袖口。
按照常理,秦夜是会婉拒的,但这一次,他却一把反握住了那只小手,虽然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魏梦琬却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牢牢被他纳入怀中。
那一刻,他们的话,秦夜听不清,但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定是凶恶的,掌心是他无比珍贵的宝物,他无法放手,更难以释怀,万万不想被旁人觊觎。
珵王说的一点不错,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因为太喜欢,太在意,才会畏首畏尾,不愿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又忍不住为她承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