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经常这么问我:
“你在看什么啊?”
我经常这么回答:
“没什么……”
不过我每次都这么回答的时候,提问的人要么忿忿地走开,要么是表现得很无奈。我并不是故意想要这么做的,只是……我确实什么都没有看。
都不用看镜子都知道,当时我的眼睛有多么空洞,尽管那个时候我还是对任何事都应当保持着旺盛好奇心的六岁小孩。但我并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该对什么感兴趣。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大概是四岁左右父母因强盗入室抢劫而死亡之后的事情吧,之后住进叔叔家之中就一直这样。
“大概是有病吧。”
大人们常常以别人挺得清的音量说悄悄话,至少婶婶是这样的。不过经常说我有病也没有带我去看医生,这是为什么呢?
“别瞎说,就算是我们也得养着,他可是我大哥的孩子!”
“我们也有孩子啊!本来家里就困难,多一个人的话连饭都吃不起了!”
叔叔和婶婶经常吵架,吵架的理由也基本一样。他们口中的孩子是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要说吃饭的话可能还没有他的一份吧。但听到他们吵架,总感觉会心烦,说不出的心烦,于是我会走到屋子门口,坐在门槛上,看着……发呆……
“你在看什么呢?”
又有人来问这个问题了,是叔叔,爸爸的弟弟。
“没什么……”
我依旧这么回答,当然叔叔依旧是一脸的无奈。不过这次,有了一点不同。
“布洛兹,你看这是什么?”
叔叔从身后拿出了一本书,相当泛黄的破烂的一本书,恐怕已经散落许多页了吧。
“我不认识字哦。”
“我知道,但我可以讲给你听啊。”
叔叔坐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起书来。
“这其实是我朋友的一本日记,上面记录了他当佣兵时候的事情。”
“佣兵?”
“就是一群还有点能力的,为……钱卖命的士兵了。”
尽管这么说,我仍然没有什么概念,虽然我能理解为钱卖命是什么意思,但仅此而已。不过没有理会我的困惑,叔叔就开始念了起来。
其中大部分内容我都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一些流水账一样的事情:每天做了什么,每天吃了什么,今天出太阳了,今天下雨了……但我记得我听得很认真,因为那上面还记载了许多奇怪又奇妙的事情。比如讨伐盗贼,击败海怪,甚至还有顺路救了一个精灵的故事。
“你想去看吗?”
“嗯?”
“北方的漫雪高山,南边的蔚蓝大海,天际的璀璨星河,地上的山川江河……你想去看吗?”
“想!”
后来我不是很清楚,但听叔叔说,那个时候的我的眼睛是放着光的。之后我就成为了佣兵,虽然跟着叔叔一起练习,还不算是正式的佣兵,但我觉得我是,因为佣兵可以去任何地方,所以我是佣兵!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见过的风景只有塔克鲁玛沙漠的黄沙而已,理解到也只有什么叫为钱卖命。当初建立风之佣兵团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时间久了就容易忘记呢。手中的刀背负的人命似乎太多了点,所以被一帮怨灵给束缚住了吗?但其实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愁吃愁穿的。呵呵,这样的想法确实蛮无聊的。但佣兵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毕竟每天都过着刀剑舔血的生活,神经的极度紧绷让其他本来有点刺激的事情都变得索然无味。
直到遇见了她……
我承认我有看中了她外貌的成分,而且还是精灵族的女生,可能也有猎奇的心理,但只从见了这位会发光的精灵之后,整个大脑几乎都被她给占据了。尤其是当她对我说:“明明你在外面,但我却比你更自由一些呢”的时候。
自由?说起来我当初建立佣兵团不就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吗?
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那妳现在躲在这么个东西里面算什么自由!!!
回到现在,在意识与意识的碰撞中,艾尔露塔落败了。这无关性别之分,更无关身体素质的强弱,只在与意识本身的强大和强烈的愿望。
就在意识被抽离的一瞬间,布洛兹的意识又回到了身体里,毕竟意识之间的接触只是一瞬的事情。
“这……什么玩意儿?!”
此时布洛兹的身体已经被拖进了沙蝎的粘糊糊的身体中,不过意外地还能睁开眼睛看清东西,呼吸也算正常,是因为祢沽穆魔法的原因吗?不过既然进到了沙蝎体内,那么也算是省了不少事,布洛兹像游泳一样朝着艾尔露塔的方向游过去。
“别过来!”
这是艾尔露塔的声音,尽管她现在是一副沉睡的状态,但这声音确确实实是她的。这个声音也似乎只在这只沙蝎的体内回荡,其他的人听不见。
“我……不用管我了,我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的,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了。”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了!”
布洛兹大喊着,但显然声音就像是在水中说话一般十分模糊,所幸艾尔露塔挺得清楚。
“既然知道那你还……”
“我都还没有抱过妳呢!”
“那种事情……啊?”
艾尔露塔大概是心里动摇了一下,以至于包裹着两人的沙蝎都摇晃了一下。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对哦,说起来我们手都没有牵过啊。”
“我不是这个!再说了我之前不都说过了吗!我跟你如果有身体触碰的话可能会把你吞噬掉的!”
“我还以为妳是开玩笑的呢。”
“我当时的表情难道是开玩笑的表情吗!”
“……噗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只是光听妳的声音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妳生气的表情但似乎能够想象得出来呢。”
“怎么,很想我生气是吗?”
“是啊,想看看妳生气的样子,也想看妳失落的样子,也想看妳放生大笑的样子……我都还没有了解妳,怎么就能让妳死了呢!”
说着,布洛兹从自己的项链上拿下了第二块木片。